《转山》
山对山来崖对崖……
农历乙巳年正月初三,我身处川东北某个丘陵小镇的某条沟,这条沟谓之陈家沟,是我来时的路,是自出生伊始到18岁的成长求学路,这条路,记录了我从牙牙学语的幼稚孩童到高中毕业的整个岁月。
18岁以后,背上沉重的行囊,怀揣着理想,继续去外地求学,之后毕业、在外工作,把生活与工作地变作了第二故乡,十几年间,我也从一腔热血、理想满怀的愣头青,到有些凡事顺其自然且佛系的中年“少女”(这个称呼No face)…
这一转眼,高中毕业已十好几年,忙于工作,为生活奔波,其实,第二故乡距离出生地并不远。
然每一次归来皆行色匆匆,像是一个疲于赶路的行人,嗖忽归来,再闪电般的离开。
每一次,我都很难停下来,难以停下来去看一看小时候走过的圆田田埂,依稀记得,待我完成周末学习任务,父亲会领我在圆田栽红薯,摘棉花,除草…如今的圆田,早已是草木深,圆田边上的青菜地,也变作了树们的乐园。
我也在梦里无数次地去过田坪子湾里,梦里小小的我,有时候背着什物,有时候打空手,经过一个又一个田边,一个又一个地角,梦里的路,总有河坎子。
梦里的河坎子,有时候天晴,有时天阴,有时候还会下雨,有时候清泉凛冽,有时候山水浑浊…我沿着坎子走啊走,走啊走,一路不见行人也不见房屋,一走也走不到尽头,直到一梦醒来。
这春节假期,丢下功夫,留了足足的时间,慢慢的走,慢慢的看,看一看来时的路。
看一看三十年前整个村子寸草难生的大路,到如今是如何被森森大树与茂密小草覆盖?
看一看撂荒许久、杂树丛生的良田平地,被村民们争得头破血流的田边地界,是如何被大家遗忘在烟火人间?
看一看人迹罕至的二片片(即半山腰)、顶梁上(即山顶),是怎样地原始与荒芜?
……
于是,四姐弟一起开始了转山。
从家里出发,沿着河坎子,一路向二片片出发,20年前修的土公路,由于长久以来未使用,未硬化,像极了饱经沧桑、历史感满满的秦直道。
河坎子到田坪子湾里的路,田间地头,长满了树草,密不透风,让人找不到熟悉的路,我们一行人只好改道其上以寻其道,到了杨家大坪,记忆中的杨家大坪,是块又大又肥的种粮宝地,如今也是被人高般几近变异的丝茅草如棉被般紧紧覆盖。
弟弟们说,这丝茅草长错了时间,要放在30年前,肯定是大牛的美味食粮。
寻不到去田坪子湾里的路,我们一行人只好继续上行。
踩着落叶堆积的石阶,爬上官山包,穿过被拱形巴茅覆盖的堰塘边,走过两米高的粽叶林,到了顶梁山上的垭口,但见几处偶尔被主人维护的未有人居住还未完全垮塌的泥瓦房。
管它有没有人们欣赏品鉴,屋子旁老式的红橘树、枇杷树也是争奇斗艳的开花结果,被青苔覆盖的泥巴院子,柴屋旁的磨耙、椭圆形的老式水缸,屋子前围绕柏树做支撑而堆砌成的圆形草垛,每一个年代感满满的小细节,都把时光瞬间拉回到几岁时的记忆去。
只是一度热闹的、村民蛮多的二片片、顶梁上,房子垮塌的垮塌,过去漂亮的四合院、条石筑成的院门,也无声叹息着它的衰败,一片废墟无言,那一个时代的繁华,已随着主人的故去不再来。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家老人早已搬家至山脚下,居住在围绕高铁而建的现代化窗明几净的新居,而年轻一些的新生代们,也用脚投票留在了远方,这一片荒无人烟。
天色不早,我们顺着麻栗崖、经过老水井,缓缓下山,慢慢回家。途中但见复兴号风驰电掣般行驶而来。
滚滚车轮声中,我看见,城市化进程的历史浪潮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一去不复返,而我们,无论步伐快慢,也终将得跟上这股浪潮,奔向未来,它告诉我,要记得来时的路。过去,一切终将过去,只管大步迈向前。









评论:
Souler: 乡土…哎…
大卫: 乡情,再过二十年一些村落会消失,河北已开始并村入镇计划,以后再也没有老家了
作者: 可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