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冬天总在玻璃窗上结水珠 我数着它们滑落的速度 像天山融雪流过的挂历 把三百六十五个格子 浸成盐碱地的颜色 龙岗到地窝堡的航线 切开大地的年轮 六小时足够让机翼结出霜花 足够让舷窗把暮色熬成 邻居围裙兜着的羊油灯 机场大厅的拉杆箱碾过地砖 发出冻土开裂的声响 穿呢子衣的妇人抱着馕饼赶路 裂纹爬满包装袋 像叶尔羌河干涸的河床 降落时舷窗缀满冰晶 乌鲁木齐的夜在睫毛上结晶 维族大叔的旧皮卡吐出白汽 车斗里去年没卸完的棉籽 正在发芽 老楼梯间的暖气片 把我的呼吸烘成白雾 墙皮剥落处露出1998年的奖状 母亲炖的汤在铝锅里翻滚 蒸汽熏开墙上的中国地图 深圳那枚图钉正在生锈 子夜鞭炮炸响时 我在阳台晾晒潮湿的袜子 楼下的流浪狗正啃食 我行李箱里发霉的思念 而天山沉默地收留了 所有没赶上除夕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