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最近一直吵着要自己出去住，起初我不明白她是何意
听她嘴里的理由，都是些怕我们麻烦，怕我给她熬中药味道太大熏到孩子等等
她说的这些在我听来是不成立的，说起来麻烦，陪着母亲抗癌已经走过这么多年头了
说中药味道大，我们身在其中，早就闻不出来味道了
直到前天，母亲在家扶着墙散步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稳稳在一旁惊讶道：奶奶尿裤子啦
我看着母亲不知何时失禁了，裤腿湿了一片，站在那红耳赤，不知所措
昨天一天，我带她跑了两个医院，但结果一致
大夫说，母亲因为扩散，导致子gong长了东西。通知我尽快准备入院，不能拖
母亲看我在诊室里沉默不语，便给我找台阶下：要不咱们去别的医院看看吧
我知道再舟车劳顿只是在折腾母亲了，我不是怀疑医院的结果，只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这种事情
大夫让我母亲先出去，说要和我单独说点事
门关上之后，大夫轻声问我：是不是结婚了？
我点点头
她语重心长道：能理解你有家庭压力，但这毕竟是你母亲，不能拖了。而且你母亲治好了，也不是不能正常生活，又不是躺在床上一直拖累你
我听明白了大夫的话，在她眼里。我此刻是个在新家庭和原生家庭中纠结取舍的人，我是在犹豫要不要给母亲花钱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来了一股无名火，问大夫：你没看见她脖子的两道疤？你没看见她RU腺也有问题？你觉得这四五年，两次手术，是谁撑过来的？
说到这，我还自觉坚强，但大夫却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我
她安慰我道：你平复一下，出去别让你母亲看到。其实也不用有那么大压力，你母亲可能报销完之后，用不上两万
我也许是太久没人可倾诉，接过纸巾瞬间决堤
我嘴里嘟囔着：我们这种打持久战的家庭，你看的少么？两万可能是你一个月的工资，可对我们来说就像天一样大
医生仍旧说着些安慰我的话，无外乎让我去找人想想办法
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在对一个局外人做任何解释。带着母亲抗癌这么多年，早就到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步。我没什么家人，如今又没有什么等价交换的利益，更谈不上有何朋友
我想现在如果突然给谁打电话，对方或许都不太敢接
在诊室里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调整好了表情，脑子里还在想着母亲问起时该怎么应付
结果一路相对无言。母亲似乎是怕此刻问起任何话，都会给我徒增压力。但我看她此刻的表情，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脑子乱，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这么多年走过来，我想让她知道每一次风雨，她都不在我的任何权衡利弊之中
我绝不会抛弃她
我笑着对她说：妈，大夫说用不了多少钱，等天再暖和点，我给你办住院
母亲还是那句担忧：你和小周哪有钱了
我不明白生活怎么总是这样，常要和你的规划唱反调
我还觉得母亲的老病能拖一拖，等到父亲官司结束，赔偿到了再带她去。可谁曾想又来个这么急的新伤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晚上，我拉着小周出去散步，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开口
倒是小周好像早就洞穿了我的心思
她不温不火道：检查结果咋样
我如实诉说，只是说到费用问题，声音越来越小
我嘀咕道：那个，稳稳...
小周连忙打断我：你是不是打你姑娘今年压岁钱主意呢
我没吭声，只觉得脖子很热
小周叹了口气：那是她今年幼儿园的学费啊大哥。家里就这么点，让你姑娘退学啊？
我不敢看她，嗫嚅道：要不和老师说，先一个月一个月交。孩子那三千先让我应一下急...
沉默良久，小周才开口道：三千？？
我挠了挠头，准备继续迎接她的责备
小周却突然话锋一转：真看不起人，你姑娘有四千！其他的你再想办法凑吧
我一个谢字还没开口，小周打断我道：我说的不算，你自己去问你姑娘答不答应
晚上我小声问稳稳：大崽
稳稳专心剪纸，低头回我道：嗯？
我又靠近了一些，压低嗓音：把你收的压岁钱借爸爸行不
稳稳不解：为什么呀
我想了想，决定和孩子如实道：爸爸要带奶奶去看病
稳稳不假思索：当然可以呀，你等等嗷爸爸
说罢，小脚颠颠地跑去卧室，捧了自己的粉色小包回来
她一边掏着东西，一边自言自语道：爸爸，我还有些宝贝，你都拿去给奶奶
说着，她掏出来了她的那些宝贝：塑料的钻石、卡通的戒指、过家家画的纸币
她嘟囔着这个钻石给奶奶看病，那个戒指给奶奶买水果，这些“钱”给奶奶买排骨
小周在一旁帮腔道：稳稳，记清楚你爸爸欠你多少，还要收利息
稳稳问道：利息是什么啊？
小周说：就是除了还你这些东西，还要额外多给你一些好处
稳稳连连点头：哦，我不要爸爸的
小周在一旁叉着腰：不行，必须要你爸爸的
我问稳稳：你好好想想，要什么利息
稳稳眨眨眼睛：什么都可以吗？
我胸有成竹：当然啦，爸爸说到做到
稳稳说：那我每天想多看两集汪汪队
小周愤然跃起：你得寸进尺，今天一集都别看了！
稳稳看我不敢吱声
她流着泪拽着我：爸爸，你不诚实！爸爸，你不诚实！！（应该是说我没信用...
评论：
Ms.Ph.D.🍎: 你的太太和女儿就是上天给你最大的礼物。好好珍惜
胡萝卜炒胡萝卜炒胡萝卜🥕: 我想起 我去年独立执业后，给奶奶买了新手机，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是临近外婆家的路
可我再也没有外婆了 想到这里 情绪就崩溃了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 早一点努力赚钱让外婆花到我的钱 在老年痴呆的日子里 也还记得给我偷偷拿钱的可爱老太太 也偷偷离开我了
上上签: 我觉得晴天的雨衣说得对，你有空写这些文字，可以尝试做自媒体，有感染力就有流量，有了流量说不定就有点儿收入。这里是什么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