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里的孤舟。
第一章:伤与影的叠痕
手术刀划开膝盖的声响,在记忆里凝成锈迹。2010年石家庄的深冬,三个医院的走廊都通向同一扇手术室的门。半麻状态下,我看着实习生们在无影灯下攒动的身影,听着韧带被剥离时滋滋的轻响,大腿被气压垫勒得发紫,却比不过术后15年钉子在胫骨里沉默的存在感。直到2023年底,X光片里那个囊性小灶像枚标点,给漫长的隐痛画上模糊的问号。
我总在想,身体里的金属钉是不是早就和血肉达成了某种共谋。直到2024年9月,当我用剪刀挑开膝盖上那颗花生粒大小的脓包时,浓稠的脓水涌出的瞬间,忽然明白有些伤口从来不曾真正结痂——它们只是在暗处缓慢溃烂,像极了同年七月CT报告里16mm×11mm的阴影。
第二章:雾中的诊断书
上海复旦肿瘤医院的专家号在盛夏的蝉鸣里排了2个月。我在浦东院区的走廊上数着瓷砖缝,看阳光把“限期手术”的医嘱晒得发脆。直到黑龙江那位影像科医生把CT片举向灯光,用放大镜逐寸扫过纹理,二十分钟的凝视让我想起爷爷临终前替我挑出脚底木刺的夜晚。“不是癌,炎症可能性大”的话音落下时,压在胸口三个月的石头突然裂出缝隙,漏进一丝凉津津的月光。
可命运的玩笑从不停歇。当我在义乌的群山间用汗水冲刷肺癌阴影时,膝盖的旧伤却在爬山的颠簸里轰然反扑。那些在德胜岩、东岘峰、南山公园挥汗的午后,山顶的风曾让我误以为抓住了救赎的衣角,直到剪刀剖开脓包的刹那,才惊觉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的船,在岁月的暗礁群里遍体鳞伤。
第三章:孤独的刻度
四十岁的体重秤指针停在120斤,比一年前轻了二十斤。这数字像把褪色的尺,丈量着孤舟在时光长河里的漂行轨迹。除夕夜的杭州小住,我在陌生的鼾声里数天花板的裂纹;洛阳老友家的热汤面蒸腾着水汽,却暖不透二十年未归的北方乡音;唐山24楼的窗口,大风卷着沙尘扑来,恍惚看见爷爷站在老家胡同口,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糕。
南方的四季总是黏腻的,不像北方的春天,连杨树枝条抽芽都带着破茧的决绝。从沈阳到唐山的半个月里,我在2025年人间四月天里追逐着花开的轨迹,看桃花从骨朵到落英铺满青砖路,像在重读一本被雨水洇湿的旧日记。那些在2025年早春里西安回民街听的皮影戏、在四川德阳广汉三星堆触摸的青铜纹路、在白帝城望过的长江水,都成了孤舟上的贝壳,每一枚都刻着“到此一游”的苍凉。
第四章:刮骨者与渡舟人
2025年5月3日,杭州专家在义乌之心诊室里的掏耳勺刮过胫骨时,我闻到了碘伏混着血的气息。谢医生说这是“天然生物因子”的疗法,我却想起15年前手术室里冰冷的器械。十八针药剂扎进皮肉时,忽然笑自己竟从“谈癌色变”活到了“刮骨疗伤”的境地——原来人在绝境里,连疼痛都能成为锚点。
此刻的义乌出租屋里,月光正爬上窗台。手机相册里存着三百多张山景照,每张照片的角落里都有个模糊的影子,那是我用相机定格的孤独。有时会想,若真如那位黑龙江医生所言,肺癌只是场虚惊,这一年的颠沛是否就成了命运开的善意玩笑?可更多时候,我望着膝盖上结痂的伤口,觉得人生本就是不断结痂又撕裂的过程,直到某天连愈合的力气都耗尽。
窗外传来夜市的喧嚣,我摸出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页:“孤独是枚长在血肉里的钉子,越想拔除,越疼得清醒。但或许,正是这疼痛,让我们不至于在虚无里浮得太远。”
评论:
锦鲤跃龙门: 祝你早日康复[祈祷][祈祷][祈祷]
作者: 谢谢你锦鲤
锦鲤跃龙门: 美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祈祷][祈祷][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