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彩云灭,地远清风来。”在仙霞棚洞里,她仍然固执的写些毫无用处的诗篇。远离城市的日子,让她变得不再关注身体衰老的变化,冒出的白发,眼角的斑纹,失去色泽的皮肤,种种迹象都已表明,她将步入中年。 她开始认为身体的这些变化是岁月的洗礼,不再如青年时对一切变化敏感而忧虑。她眼眸清澈,依旧保持着青年时期强烈的倾听欲望。 她习惯穿着宽松的棉麻衣服,扎起头发。穿过山间的竹林,午后遇到突然降临的绵雨,她在雨中徐行,和戴着蓑笠的渔翁问好。她经过石桥,前往山腰上的寺庙,听年迈的老方丈诵经。傍晚红宝石色的霞光浮在青山之上,蝉鸣依依,老方丈拿起自留的酿酒,第一次和她对饮。 雕刻菩萨的石匠摇晃晃的摸回到村西面红砖青瓦的家中,他从不在雨天工作。村里人都知道阿宝除了雕刻和喝酒,再无其他在意的事。他每次要都要把雕刻的最后环节——为菩萨刻出栩栩如生的眼睛——留到阳光明朗之日,有时一连遇上连月的阴雨天,阿宝便也会天天闲歇。人们常说,要找阿宝,就等雨天去乌金镇上走一走,大概就能遇到买酒的阿宝。尽管阿宝常醉醺醺的,满脸胡须且衣衫简朴,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钱江源一带最好的雕刻石匠,尤其是经阿宝雕刻的菩萨眼睛,似若神明问世,直抵人心。 阿宝秋天要为山腰上的松溪寺刻一尊二十尺高的弥勒佛。谭舟还是隔三差五到庙里来。听着侧院传来的凿刻声,老方丈在佛堂里仍然眯着眼低声吟诵。 她走了出来,看着自如的坐在脚手架上的阿宝,一个榔头,一把凿子。叮~叮~,阿宝无数次的重复着敲击的动作,经过直击、侧勾、竖拉等雕刻手法,碎石块落了一地。 天色暗了下来,阿宝把刻凿工具收了起来,用凉井水冲洗了手臂上的粉尘。谭舟看着阿宝下山,随后将带来的一壶糯米酒送给了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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