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短 重复上演。——之二。
潮湿的霉味从墙缝渗出来,琳儿蹲在灶台后面,听着酒瓶砸在墙上的脆响。父亲又在发酒疯,母亲怯懦地缩在褪色的年历挂画下,像片被揉皱的糖纸。
"豆是一个赔钱货!"
父亲踹开歪斜的木门,沾着泥浆的胶鞋停在琳儿面前,"初三了还看闲书?"泛黄的《中考题集》被扯成两半,纸页像折断的蝴蝶翅膀飘进灶洞。
火苗舔舐着琳儿的指甲,她盯着裂缝里黢黑的锅沿,突然抓住母亲洗菜的水盆:"我想复读。"
"复读费要2000块..."
母亲似乎颤抖了一下,手指在围裙上绞出青白,而后扼腕,只剩下一连串的叹息。
"下月职高开学。"
琳儿把录取通知书碎片塞进书包,裂缝的镜子里映出她红肿的额头。那是父亲用酒瓶砸的,因为她在志愿表上填了县一中。
五年后
"琳琳,三号桌要酸菜鱼!"油污弥漫的后厨,张姐把铁勺敲得铛铛响。琳儿抹了把额头的汗,蒸腾的热气里,英语单词卡片在围裙口袋蜷成咸菜干。
深夜的阁楼,台灯光刺破父亲此起彼伏的鼾声。琳儿就着泡面汤狼吞虎咽,膝盖上青紫的掐痕是被醉鬼父亲推下楼梯时撞的。手机屏幕亮着自考报名页面,她撕开速溶咖啡包装,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母亲小声的啜泣。
"恁大了还不出嫁!养着废物玩意!"
父亲踹翻板凳的声音震得天花板掉灰,"明天就跟老陈儿子相亲!"
又三年后
"流水线操作员,包吃住。"琳儿把身份证按在招工桌上,指甲缝里还沾着离家那晚扒火车时蹭的铁锈。宿舍铁架床硌得脊背生疼,她借着射进窗口的路灯昏黄的光背单词,直到晨光染红车间的玻璃幕墙。
"装什么B。"流水线上的小红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嗤笑,传送带载着机械臂的红色光标,琳儿把泡面碗扣在《成人自考英语》封面上。某个加班的雨夜,她蜷缩在配电箱后面背作文模板,听见主管对组长说:"这批女工里就她眼神不对劲。"
2024年
琳儿按下指纹锁,客厅开敞的落地窗映出江对岸的霓虹。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母亲的声音像穿过十年的雨季传来:"你爸肝硬化住院了..."
阳台上晾着新买的碎花窗帘,和童年阁楼那幅被烟熏黄的布幔惊人相似。琳儿打开文件袋,房产证红封皮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她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的暴雨夜,自己攥着自考准考证冲进县教育局,裤脚甩出的泥点子在白墙上开成倔强的花。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