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六合
无忧刀
十二
浅醉楼夜宴
沐晨轻抚袖口，笑意自眼角漾开：“紫儿姑娘、无忧师弟，今日难得相聚，且尝尝这浅醉楼的厨子手艺——皆是家妻蓝蝶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若论精巧，未必输那皇宫御厨三分！”
言罢抬手一挥，廊外忽有穿银铃环佩的女婢鱼贯而入，捧盘之间，竟似托着半阙江南春色。头菜一亮相，无忧已怔住。盘中层层叠叠铺着十余片碧玉般的薄片，边缘似被冰刃雕出海棠纹，中央裹着虾肉与松露，浇了层琥珀色的酱汁，名曰“冰晶翡翠卷”。
紫儿拈起筷子轻触，那翠色竟颤如新剥莲瓣，入口方知妙处——外层是用了天池冰泉镇过的莴苣叶，内里虾肉以鱼胶凝成霜状，舌尖一碾，鲜味便化作千万颗珠子在齿间迸溅。
沐晨抚掌大笑：“此菜最考刀工，我家夫人独创《三叠削法》一片莴苣要分三层雕纹，厨子练了三月才得精髓。”
第二道“金丝琥珀虾”一揭盖，满室皆被暖香浸透。九尾虾卧在金箔盘上，壳已酥脆如蜜糖琉璃，腹下铺着层碾碎的榛子与桂花，尾尖勾着缕缕细如发丝的面筋。无忧夹起一尾，虾壳喀嚓碎裂，内里虾肉竟似浸了酒酿，甜中带香，混着榛香在喉间缠绵。紫儿瞥见沐晨眼底得意，笑问：这面筋莫不是江湖盛传那“云丝诀”？
沐晨点头：“正是，以蛋清抽丝，要扯至百次才成这般透亮。
“第三盏”琼浆玉露羹"最是清奇。
素白瓷碗中浮着半朵雪莲，羹汤凝如羊脂，却无半分油腻。紫儿以匙轻舀，羹面竟泛起粼粼波光，似将整条星河都盛在了碗中。入口方知妙处——原是取了长白狍肉与滇南香米熬浆，又以晨露调匀，舌尖所触皆是绵软，恍惚间竟有松风穿林之声。
乐师忽拨弦三声，筝音如雨点跌落，恰合那羹中清冽之意。
待第四道“酱焖七宝牛肉"上桌，赤铜鼎中牛肉酱色浓如玛瑙，辣香熏得人喉间微痒。
无忧正欲动筷，忽闻廊外传来一阵急骤鼓声，檀木门轰然推开——两名胡装婢女扛着丈余长的银炭炉踏入，炉上铁架悬着根金黄之物，滋滋声如雨落热油，竟是一整条羊腿！
“此乃西域秘制“三珍羊王腿”可与寻常羊腿不同，是我夫人游历大漠时所得奇方！沐晨起身拍手，炭炉热气扑面而来，羊腿表皮已烤得焦糖般透亮，油珠顺着刀痕滚落，在炭火中爆出金花。紫儿掩袖惊呼：“这香气……竟有沙枣、孜然与藏红花的味道！”
厨子躬身禀道：“夫人命以骆驼奶腌肉三日，炭火需得用胡杨木，烤时以银刀每刻钟划纹一次，让香料渗入骨髓。”说罢利刃劈开羊腿，内里竟涌出绯红汁液，肉质酥嫩如霞，外层酥壳喀嚓碎裂，混着香料与炭烟的浓香霎时席卷满室。
无忧夹起一筷，入口方觉妙处——外层脆似薄酥，内里却柔如云絮，辣味裹着奶香在舌上燎原，恍若置身西域烈日下的篝火盛宴。乐师忽转弦为鼓，胡琴声骤起，恰合那羊腿滋滋爆油的狂放之韵。紫儿笑叹：“蓝蝶姐姐竟将大漠烈性与江南雅致融于一炉，真个是绝妙！”
终是那“碧波龙涎汤”压轴。汤盏剔透如琉璃，内里游着条银鳞鱼，汤面浮着几缕青菊与枸杞，初闻似无味，待饮方觉玄妙——汤头清鲜如晨露，细品却有层隐晦的甘甜，似龙涎香又似竹沥。紫儿闭目长叹：“此汤必是用了《活水炖法》鱼须现杀，汤以冰泉文火煨六时，方能得这通透之味。
“乐师忽吹起洞箫，音如泉流石隙，恰合汤中清寂意境。宴至尾声，无忧抚着微胀的腹，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紫儿正欲赞言，忽见沐晨自袖中取出一册泛黄的食谱，封面题着“蝶食记”三字，墨迹娟秀如女子簪花：“我家夫人上月新添了七道菜式，无忧少侠、紫儿姑娘多住几日，请二位品鉴。”
檐下风起，卷起食谱扉页，露出一行小字：“厨艺如蝶，翅藏万香，唯匠心者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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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晨: 铜铃您大才[绿茶][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