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婆看过我的掌心,掌面光滑,没什么细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过,夸我说:“是个享福的孩子,没什么可操心的事儿。”
她比较懂这方面,早些年村里人还会特意请外婆去“做事”她还会带着我,把和她巴掌大小的手绢盖我头上,嘴里碎碎念些祝福的话。
当然,我是听不清她念的什么,但也大概,无非是希望子女孩子万事如意,希望我平安幸福长大,一切顺意这样的话。
当然,这些是猜的,姥姥嘴里的话,肯定比这个要多得多得多。
我呢,我也装模作样的念,不过小孩没啥欲望和野心的,我也一脸虔诚地祈求:“万能的主啊,我想吃好吃的。”
然后各路神仙,念上个千八百遍,什么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土地公孙悟空啦,全都念一遍,一个一个的要好吃的。
那个时候想的简单,可以睡个懒觉就是一场幸福的大事。
后来外婆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觉得她还没走,
只是我不常回家,那扇门里的外婆,没办法开门罢了。
总觉得,我不常去见她,就不会察觉到她离开人世间的事实。
某次和家人一起去舅舅家吃饭,老舅是最小的儿子,知道历来我和外婆最亲。
在饭桌上和我说:“妮啊,我前阵子去老房子那看,阳台上你姥姥用手套给你藏了糖。都化里面了,我想她准是忘记拿给你了。”
我没抬头,眼泪就这么啪嗒的砸进了碗里。是了,那个时候姥姥怕我坏牙,总会控制着我吃糖的个数。
然后老舅顺其自然的问,“你想不想再回去看看啊?”
那栋老房子,是我和姥姥两个人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时候,我啥也不懂,她攥着我的手腕,总说,跟着她苦了我什么的话。
其实才没有,那些年,我过的异常幸福!
我把眼角的泪花眨掉,抬起头应允道“好啊”,于是和老舅重返那座老房子,入门的面缸,以前是我踮起脚尖都看不到底的样子,如今才刚刚抵达我的腰间。
还有那些小时候看起来很庞大的物什,如今看来都小小的一枚,橱柜里,是我的幼儿的书,用笨拙的字迹写着抽象的汉字符号。
刚来人世间的那几年,我和这个世界确实不太熟,
是姥姥带我和世界挥手说的你好。
舅舅草草看了看屋子,终于问道:“你姥姥有个金的镯子,你知道放哪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我都懵了,愣在了原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手中的幼儿书籍,像极了荆轲给秦王看的地图。
姥姥一生清苦,用尽她所有的心血,手把手的带大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到头来的子女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妈的金镯子还能放在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