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十二)
婚后过上稳定生活的达萨,不时也会回忆从前。她甚至还为阿里萨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坚韧而失望痛苦过,并且“盼能收到一封永远不曾到达的来信。”不断的思考中,“她发现自己在没有任何有力的理由就拒绝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后也同样没有任何有力的理由更喜欢胡维纳尔·乌尔比诺。”
达萨意识到“乌尔比诺医生向她提供的仅限于世俗的好处,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一旦相加,或许看似爱情也是几乎等于爱情,但他们终究不是爱情。”但“她也并不坚信爱情当真就是她生活中最需要的东西。”她想这一切可以发生,“只是因为害怕失去稍纵即逝的机会,在发现21岁已迫在眉睫时慌了手脚,21岁是她心里是向生命屈向命运屈服的秘密界限。”于是她可以将阿里萨的记忆彻底抹掉。何以排遣?总是有继续下去的方法。“她欣喜万分的发现人们爱好孩子并非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因为养育中产生的情谊。”即是说达萨爱上的是自己的情意,真正爱的其实是自己。达萨在家亦有不满,与婆婆有冲突。“她心中抱着一个希望,那就是上帝最终能怜悯布兰卡夫人,应答她在祈祷中孜孜不倦地恳求上帝赐她一死的要求。”
乌尔比诺医生也在婚姻中痛苦挣扎,他说“婚姻的问题在于它终结于每晚做爱之后,却在第二天早餐之前又必须重新建立起来”在他眼中的达萨“总是头痛,要么就抱怨天气太热,总是装睡,要么就是又来了月经,月经永远是月经。以至于乌尔比诺医生为了发泄一下难言的苦衷,竟然在课堂上说,结婚十年后,女人一星期甚至能来三次月经”。
他们的婚姻在外人看来没有不幸福的可能与理由。其中滋味在爱本就稀薄到几乎没有的情分之间,在那些没完没了的社交之间,达萨给它们下了定义:“社交生活的关键,在于学会控制恐惧,夫妻生活的关键在于学会控制厌恶。”尽管两人都意识到其中诸多的不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殊途同归的得出了明智的结论,那就是:换一种方式,他们无法共同生活下去,换一种方式他们也无法继续相爱,世上没有比爱更艰难的事了。”尽管如此,在明了不过如此之后,“他们已达到了彼岸”。
阿里萨在这期间“从最初猎艳以来,这是他唯一一次感到自己被爱情之箭射穿了。”他在车上遇见了一个娇小灵巧的姑娘,起初并没有特别在意。“几天后,他在港口看见了她的丈夫,这一回他正往船上装货,而非卸货。船起锚时佛罗伦蒂诺·阿里萨清清楚楚的听到耳边响起了魔鬼的声音。”于是当天下午他就来到这个叫奥林匹亚·苏莱塔的养鸽女家里,问她鸽子怎么卖。她认出了他高兴地说“不卖”,送了阿里萨一只。
从此阿里萨就以此飞鸽传书纠缠了三个月后,美丽的养鸽女仍旧还是那个回答,“我不是那种女人”,阿里萨“这个不允许任何人在他心里留下足迹的人,这个藏头露尾的猎人竟然跑到大街上狂热的送出了一封封署名的情书,一件件殷勤的礼物,毫不谨慎一趟趟跑到养鸽女家里去,甚至有两次是在她丈夫既没有出远门也没有去市场的时候。”
六个月后他们私会了,阿里萨用油漆“在美丽的养鸽女的小腹上画了一个朝下的箭头,并在肚皮上写下了一行标牌式的字,这小东西是我的。当晚奥林匹亚·舒莱塔忘了那行字,在丈夫面前脱掉衣服。丈夫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呼吸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她穿睡衣的时候,到浴室取来刮脸用的刀子,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那之后阿里萨吓得要死,小心计算着他丈夫出狱的时间,他母亲这时候也去世了。
“母亲死后,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再次陷入疯狂的困境,到办公室上班按照严格顺序与各个长期情人幽会;到商业俱乐部玩多米诺骨牌;继续阅读爱情小说;星期天到墓地去凭吊。生活规律得仿佛生了锈一般,既让人害怕,同时也是一种保护,让他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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