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妈妈的第37封未寄信》
妈,今天路过毛线店
橱窗里的驼色羊绒线
突然缠住了脚步
像您去年给我织围巾时
指尖绕着的月光
又下起小雨了
您总说「雨天要穿防滑鞋」
此刻盯着玄关的雨靴
忽然想起十六岁的梅雨季
您举着伞在校门口等我
裤脚溅满泥点,却把
烘干的校服焐在怀里
说「凑近点,能闻到太阳味」
厨房的电炖锅又咕嘟起来
我照着您发的微信菜谱
慢火煨着莲藕排骨汤
汤勺碰着锅沿的声响
像极了您织毛衣时
竹针相撞的节奏
那些年您在台灯下
把对我的牵挂
一针一针织进衣料
让每个寒冬都长出
会呼吸的温暖
刚才给您打电话
您说「别担心,我在楼下和张姨跳广场舞」
可我听见背景里
老式座钟的滴答声
比去年快了半拍
像您日益蹒跚的脚步
在光阴里,轻轻追赶着我
整理衣柜时发现
您偷偷塞在毛衣口袋的
护身符——
用红绳缠着晒干的艾草
和一张泛黄的便签
写着「女儿平安」
字迹被洗得有些模糊
却比任何星辰都清晰
窗外的白玉兰又开了
想起您总说
「花谢了会结果,人远了会想家」
此刻我把月光折成信纸
把雨声研成墨汁
想写的话堆成了山
最后却只在信封上
轻轻描出
您眼角的皱纹
像画一条
永远通向故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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