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视频，提醒她回东北带药。河南阿姨在那面让我劝劝妈妈，可是我说不出口，一如几个小时前她在视频的那端恸哭，而我却只能沉默。要不然呢，说什么，不要哭了，别难过了，在死亡面前，在巨大的悲伤面前，这样的安慰，只会显得可笑。十年前的我也许还会尝试安慰，现在，我真张不开嘴。那是她关系最亲密的小弟，父母不在后，她最挂念的人。上午刚在病房上了血透机，医生说没事了，下午人就没了。她哭着说，回去了看到的也是冰冷的人了。这一晚上，我也自私地想过，还好我早走了，现在在国外，也没有办法回去，其实是害怕抗拒。三十多岁，多多少少也见过了生死，喜爱的人，真心待你的人，离去的时候，倘若没有看见那不动的身体，有时想起，也便不觉得人不在了，好像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继续着他的生活。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多了一个再也没有机会叫爸爸的人。我突然有点羡慕大叔，他那比维尼熊还小的脑袋里，只装得下那些小小的愿望，吃肉喝汽水看跳绳，如果有一天他没了爸爸要怎么办呢，他是不是不会像我们这样悲伤，他是不是还是会追着人不停地问，死了是去哪了，是不是就是再也看不见了。我哭不出来，也不想讲话。在死亡面前能做什么，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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