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太难
办公室抽屉第三格躺着一支黑色钢笔,笔帽内壁结着琥珀色的烟油。每次旋开笔杆,尼古丁的气息便裹着记忆碎片簌簌坠落,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虹。
烟灰缸是座透明的玻璃坟冢,盛着褪色的灰白骸骨。昨夜未燃尽的烟蒂斜倚在边缘,像封未写完的情书蜷缩在信笺角落。我总在台灯将熄未熄时点燃新的火种,看烟丝在火星啃噬下蜷成焦褐的茧,腾起的青雾里浮动着你手腕的咖啡和香草味。
烫金烟盒里躺着二十支整齐的昨日标本。剥开锡纸时总会撕下记忆的结痂,滤嘴上的暗纹早被指纹磨成模糊的图腾。你说戒烟该从减少依赖开始,却不知我早已习惯用左手食指与中指丈量思念的长度——烟支燃烧时缩进的分毫,恰是你转身时裙裾掠过的弧度。
戒断反应总在春季发作。血管里奔涌的焦躁爬上钢笔尖,在稿纸上洇出歪斜的墨痕。火柴盒侧面的磷面斑驳如锈,擦亮瞬间的光焰里,我看见你站在旧时光的雨檐下,睫毛凝结的水珠比烟头明灭更灼人。
此刻烟灰缸又添了座潮湿的塔,最底层的灰烬已与钢笔水交融成深褐的淤痕。火柴梗在玻璃壁上投下细长的影,像你留在对话框里的沉默,在午夜时分准时灼烧我的视网膜。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