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是奶奶离世整十年的日子,熬夜的我被父亲一嗓子惊醒,他喊着说今日去看看奶奶,二伯他们都回来了,让我快些起床收拾。
其实我早起心里是有几分怨气的,当然这个情绪并不是来自于探望奶奶这个事情,而是每年的祭日都只有我这个小辈在场,我的堂兄弟们没有一人回来上坟。
我是对他们有气,替奶奶感到一些委屈。
说来惭愧,其实我也没有经常的想起奶奶,只是偶尔听大人们聊起,偶尔回到完全翻新过的老家,偶尔听到谁家又有人去世,我听到姑姑伯伯们说起咱妈,我看着消失的瓦房和被伐掉的前院枣树,我路过悲怆的哭声和跪倒的白衣孝服。
我极少想起奶奶,但也总是想着奶奶。
至亲的离去,不像是结痂的皮肤,一阵子不看不想便恢复如初,至多留下一点疤痕,更像是按部就班的日月更替四季轮回,是持续不断一生的思念。
大姑站在墓前嘴里念叨着家长里短和保佑之类的话,她同奶奶一样,都是信基督教的,所以并没有磕头跪拜。父亲我们清扫了一下卫生,换了新的假花,没多说几句便准备回家了,我心想这是不是太快了,二伯说祭拜是这样的,没什么复杂的仪式,比不得清明,让她知道大家来了就行了。
我哦了一声不再应答。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奶奶常去的基督教堂,那个教堂很大,白色的瓷砖外表远远望去还是十分洁净,许是被太阳照的缘故,闪闪发亮。
奶奶会走很远的路来这里祷告,祈祷我们一家平安又一帆风顺,小辈学业有成家族人丁兴旺,只是主并没有减少她的病痛,回应奶奶哀叫的是冰凉的止痛针。
我不懂奶奶的信仰,只听到妈妈说她又去祈祷我能平安健康。
其实我知道哥哥们都在外工作打拼,连自己的家都难常回,何况是今日,今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万千人眼中普通的一天。
十年,这个数字,已经比我三分之一的生命还要长了,在我经历愈来愈多的生活后,儿时的陪伴似乎也有些模糊了,只有我反复想起的几件零星回忆,余下的便不知所踪了。
时间本是薄薄的纸页,只是数字给予了它厚重的承载。
生老病死,满目疮痍。
其实我也不明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但逐渐长大之后似乎也对生命有阶段性的浅薄理解,前几日和佳欣做了排序的测试,在爱与生命,自由和生活四个选项里我把爱排在了第一位。
是的,我从来不否认我是很需要爱的人,也同样希望自己可以爱身边的一切,即便我眼含热泪,或痛骂发疯,我依然觉得我是有很多爱的。
我又觉得,区区凡夫俗子,怎敢妄言爱恨,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沧海一粟,我怎么会说自己有很多爱呢。
我的初恋是在高中的时候,她总要我说爱她,我倔强的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总是因为这个闹矛盾吵些幼稚的架,那时我把这个字奉若神明,认为它很庄重且严肃,只是后来我也可以很自然的说出来了。
我很大方的在妈妈生日时说我爱你,很自然的在朋友那儿收到快乐的情绪反馈时说爱你哦,我天天都嗷嗷着说我爱世界上所有的小猫。
我既想表达爱,又想得到爱。
我反正希望自己能得到很多爱,可以是正面的积极的浪漫的,也可以是流泪的痛苦的不舍的,爱是我幸福的必要条件,生命自由和生活,我都要爱他们。所以我把爱排在第一名
我这样同佳欣讲。
夏天的风吹的树叶沙沙的响,办公楼前面的两颗梧桐树,我总叫他们是绿色的冰激凌。我可以听很久风的声音,可以看很久树叶的舞蹈。
童年里有句歌词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可是我现在也是迷迷糊糊的,我知道,生活没有答案,只有无数个选择的路口和分不清黑白的未来,往前一步,过往的我便死掉了。
这绝无后退的可能,我只能不停的回头,看着迷迷糊糊的自己。
向前看吧,所有人都这么说,不要回头。
我打起精神说好的,却又悄悄地回望。
在最近做过的几个心理测试里都会有这么一个问题,你是否经常思考死后的世界,我零点一秒就会选是,因为这真的是我经常发呆想的问题。
世界是从我开始的,因为我从未感受过黑暗的记忆,仿佛我一出生就是三岁上幼儿园似的,哭着喊妈妈不要走,是我脑海里的第一张相片。
人真的需要一些信仰,不然我只要想到我的死亡,我就会脑筋转不来弯,我绞尽脑汁的幻想死后的世界,我想真切的爱抚我的灵魂。
即便我才二十多岁,我也有即便死掉也不想忘记的回忆。
所以灵魂是我的行李,星星是我的寄托,漫天神佛也好,游魂恶鬼也罢,总要有个归宿。
离我而去的人,我们再不能见。
在不得已往前看的日子中,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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