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房亲戚家的老人精神头还不错
只是脑袋不太灵光了
他也不知道老伴已经去世了
出门走路大步流星
就是家里人总是得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跟着
除了有时候找不到家
也没什么特别的苦恼
就像初来世上的小孩子一样
外公今年满九十四岁
在家族聚会的晚宴上
我们在谈论明天回家的事
他因为耳朵背也听不到了
逐渐耳聋眼盲是对以前的我来说
是一种无奈的隐痛
现在却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仁慈
今天他去看了老房子
倒腾出不少老旧东西
曾经还算贵重的物什
现在大都缺角少棱
不值几个子儿了
整理整理
让别人回收了些
外公又想把老酒都倒给我们带走
只是那些早已放得变质了
证书信件翻了一翻
他写过的那些材料
现在他也都看不清字了
回到家中看着电视
外公也是心神不宁
时而出神 时而叹气
一副有点着急又不知道该急什么的样子
母亲过来陪他聊天
他不停重复
“人活到一定岁数就要死 是哪个朝代规定的呢”
让人又好笑 又可怜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明白
我见过那种局促不安的样子
外公是个很乐观的人
但谁又能不畏惧生命的结束呢
外公已是高寿
是我的外公
也是我母亲的父亲
母亲坐在外公身旁陪他聊那些关于生死的话题时
我也在想
如果有一天坐在那里的人是我和父亲或者母亲
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能回复些什么
我又要如何应对死亡
我还是只能说一些类似于
“你别死”“你肯定能活两百岁”“爷爷你再坚持一会儿…”
这样的话吗
我没有答案
我在尽力逃避类似的问题
逃避的方式就是生死看淡
大家最后都是一捧灰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但这真的就能解决我内心深处的焦虑了吗
死亡还是总会来临
等到真的来到我的身边 我的头上
我大致就牛不起来了
外公和大舅曾这样对话
“以后不要烧我 那些家里的物什也不要烧掉
收拾在一起好好埋起来”
“没办法 现在都只能烧了 不能埋”
外公听了也只能无奈地叹着气问
“那以后是不是要被烧成灰灰”
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父母大致也是没法在心里度过这一关
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因工作缺席
今日母亲和外公对话时
面对外公难掩的悲观情绪
“东西也吃不了多少了 以前写的字也看不见了”
母亲也只能回复
“好好吃东西就好了”“你会好好活着的”这类的话
她也应对不了
她内心也拒绝面对这样的对话
和外公说完话母亲偷偷去一旁抹了眼泪
我这样采取逃避策略的人
自然更接不上这样的话
不过好在我发现了电视不是外公喜欢的节目
外公喜欢的东西也和小孩子一样纯粹
频道喜欢央视九台 节目喜欢动物世界
奥运会只爱看中国女排
帮外公调出了女排对阵塞尔维亚的回放
但这不是问题的答案
我明白
缓兵之计并不能解决内心深处最根本的追问
直到大舅坐在外公旁边
陪他乐乐呵呵唠着家常
我才又一次得到答案
没错
我需要一次又一次得到这个答案
“命中有时需珍惜 莫待无时空追忆”.
评论：
Maggie: 我爷爷青光眼看不见东西十年有余，我爸现在眼睛也模糊看不清，以后我可能也会失明～可是我眼睛那么好看[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