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推开时,铜环上的霜花簌簌落进掌心。手中的相机如捧转经筒,取景框里飘过绛红袈裟的残影,惊觉佛前酥油灯燃了半宿,竟在青石板上凝成莲花形状的泪痕。 经幡拂过镜头那日,沙弥正用柏枝蘸清水洒殿阶。他腕间的念珠忽明忽暗,与香炉里升腾的烟迹在晨光中跳着轮回的圆舞。快门按下的刹那,扫帚尖掠起的银杏叶,恰巧遮住菩萨低垂的眉目。 黄昏总爱在禅房窗棂上抄经。一日暴雨打湿了晾经绳,小沙弥赤脚奔来收经卷,怀里的《楞严咒》浸了水汽,洇开的墨痕竟似坛城沙画。他衣角沾的野薄荷香,混着藏经阁的檀灰,在檐下织成七月的雪。 转经廊的铜铃暗了三次月圆,执事僧赠我半块风干的奶渣。他煮茶时铁壶嘴的呜咽,与辩经场飘来的梵呗,在酥油灯芯上开出并蒂的格桑花。茶汤倒映着唐卡里度母的指尖,恍惚看见自己成了佛龛前未燃尽的灯草。 归途山道蜿蜒如玛尼堆上的六字真言,相机里三千张相片忽然失了颜色。原来我翻越经卷垒砌的高墙追逐禅意,却不曾看见——佛在少女磕长头时扬起的尘埃里,在老阿妈转动经筒的皱纹里,在每粒糌粑揉进的晨光暮色里。 佛门从不缺庄严法相,倒是人间烟火里未说破的晨昏,最易照见众生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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