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一到过年 爷爷就招呼人来杀猪 猪是自家养的 我也偶尔会喂 感情深厚谈不上 但多少有点不忍 躲在屋里不敢看 上午杀好了猪 中午就下锅了 筷子夹着肉 一边替猪难过 一边又觉得咸淡正好 良心很快就没了 … 家里人多 正月没过完 一头猪就被消灭干净 爷爷会买新的猪崽 关进去前 先要打扫一遍猪圈 他说小孩子不听话 是要和猪一起睡的 其实那猪圈也算两室一厅 我小时候没有自己的房间 和表弟挤在一起 心里就想 哪天真要收拾出来 我就去住 我一间 猪一间 … 我忘了哪年不养猪了 原本喂猪的石槽 被大伯搬了回去种水仙 猪圈空了 填进了杂物 到底没让我住成 顺墙长的南瓜还在 奶奶也会说牛郎织女的故事 七月七的晚上 我们躲在猪圈旁的南瓜架下 抬着头看星星 等着鹊桥相会 奶奶说他们是偷偷见面 不能让人看见 否则喜鹊搭的桥就散了 小时候不懂 长大了以后才明白 异地恋真难 … 再后来猪圈被推平了 盖成了餐厅 其实这院子里 好多东西都消失了 水井和葡萄架 还有一棵老柳树 人也走了几位 想起以前贴春联 贴完了前后屋 爷爷会给我两张红纸 我走到猪圈旁 里面的猪以为开饭了 挤成团凑到跟前 猪鼻子里发出轰轰的声响 我在它们热烈的注视下 把红纸贴在猪圈墙上 纸上面各写了四个字 人畜兴旺 四季平安 … 猪是没法子四季平安的 因为隔天一早 院子里就有人在喊 过年了！ 杀猪了！ 我又躲到屋里 奶奶捂着我的耳朵 又悄悄的在我棉衣里 塞了一个红包 … 她在我耳边说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