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在的第一个清明，院子里，头一年种的韭菜和芹菜就早早冒出了地，比到满山坡的荒芜，那星星点点的绿清澈又明亮。我暗自承诺，以后每年都来种，就在奶奶灵堂前的地方。不论有没有人吃，奶奶的菜园子不能空，就像她年复一年的，几乎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要放在一年四季该从土地里收获些什么，然后再给她的儿孙们。我们吃的吃，拿的拿，从来没有在乎过耕种和收获的过程。三年过去了，我的承诺一直未能兑现。今年，如愿以偿，长这么大第一次用最原始，最落后的生产工具，种了巴掌大的一块地。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爷爷不得消停，早早就在计划种点什么。劝说不动，我主动提出等我一起和他种。一辈子的庄稼人，怎么会离开土呢，亦或怎么能离开土呢。他挂念他的儿孙们，更挂念那一亩三分地。边干边给我教，边教还要边感叹，这个季节，这个场景应该是他和奶奶一同完成，还能各样的多种点，土豆，大豆，蚕豆，麦子，青稞，胡萝卜，大蒜。。。。太多太多。看他轻巧活干的气喘吁吁，我仿佛看到这个暮年老人在这个山旮旯里如日出日落般的一生。预报的雨夹雪，天气却出奇的明媚，山后面的雪山闪着明眸，云朵一团一团。他跟我说“说什么明年也不种了，身体不行了，以后你们也吃不到了”，我说“这话，您说了好几年”。家乡的味道在四季更迭和雨雪风霜中，也在阴晴圆缺和悲欢离合里。每次进山瞬间，转弯便是映入眼帘的大山，千百年未变，默默注视和守护着来来去去的家乡人们，没有特别偏爱，也没有特别厌恶。我也一样，在迷茫困顿时，在疲惫不堪时，在得意忘形亦或失落至极时，它不说，但却可以治愈一切。家乡的归属感和包容，让我时时刻刻不敢忘了这片土地。回来时，从后视镜看到远山渐远，它还是那么明亮清澈，那么温柔又磅礴。我似乎有一点点心灵的慰藉和如愿，等满园的菜蔬成长，结果。期盼，或许才是好好活下去的动力。如一次次的往常，他在门口送我，车子离开很远，还在张望，西山仅剩的一丝余晖照在他满是沧桑的脸上，黑黝黝，亮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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