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高原37:
主题:符号系统和脸谱化
德勒兹在“论几种符号的机制”这一章中说到:虽然在理论层面上,我们可以把能指系统和后能指系统区别开,但是实际上这两种符号系统通常是混合的状态。在“元年 颜貌”这一章中,德勒兹提出,“面容”(face)恰恰出现在这两种符号系统的交织中。
这里首先要对“面容”这个词做一个解释。面容并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族群的长相或者面部特征,我们可以将这个词理解为“脸谱化”(facialization)。脸谱化这个词可以解释为什么德勒兹要在符号系统中讨论面容:首先,脸谱化是语言层对有机层的超编码,或者如德勒兹所说,脸谱化是将头从有机层中移除,并将它放置在异质层(alloplastic,也就是文化层)。其次,从另一个层面解释,脸谱化是将存在在前能指系统中的多种声音,多种样貌解码成为一个面具。虽然这种解码具有一种解域的效果,但是这种解域确实否定性的,因为这种超编码强化了层的力量,也就是强化了能指系统和后能指系统。
我们具体来看一下面容是如何从能指系统和后能指系统中产生出来的。在这一章的开篇德勒兹说到:意谓(significance)的展开必须借助一面白色的墙壁,它得以在其上书写它的符号及其冗余。主体化(subjectification)的进行则必须借助一个黑洞,它将其意识,激情及其冗余都安置于其中。“意谓”指向的是独断的能指系统,在能指系统中符号是被写在一个白色的墙壁上。在一个现实的例子中解释这个意象:在一个王国中,国王的头像被印在旗帜和钱币上,展示在所有可以被展示的地方。“主体化”指向的是主体化的后能指系统,由于在后能指系统中变成现实的逃逸线总是被节段性中断,这种节段性的中断阻止了逃逸线的完成,所以黑洞在这里意味着每一个逃逸线都指向同一个结局,就是死亡。白色的墙壁和黑洞分别借鉴了拉康的镜像和萨特的深渊。
那么,面容是如何从白墙/黑洞的交织中产生的呢?在能指系统和后能指系统的交织中,同样也存在着一个抽象机器,叫做颜貌(faciality),颜貌的作用在于组织能指系统和后能指系统中的各种要素。颜貌的运作方式有两种:
1)一一对应(bi-univocalization):使有机层中的不同(difference)的面容分离(disjunct)成相对(opposition,比如男性-女性,成年人-儿童,或者富有-贫穷)的。这个运作机制产生的后果是“正常”(normality)。这种运作机制是能指系统的运作机制(还记得替罪羊吗?),也就是说,这个机制是运作于白色的墙壁之上的。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面容不是实际的面容,也是根据分类学从概率的角度生成的一种“基准面孔的单位”(facial units)。举个例子,在课堂上,所有人的面孔被分类成为学生-老师,而下课后,老师这个基准面孔可以变成男人,丈夫,父亲,其他学生的面容也可以变成女朋友,女儿,蓝色眼睛的人等等。由此我们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个机制产生的是“正常”,这种被产生的面容是一种规范。
2)二元化(binarization):根据从一一对应的机制中产生的基准面容的标准中判断一个实际的面容是否符合标准,从而识别出异常(deviance)。由于基准面容是一种抽象的面容,而实际的面容总是围绕着基准面容产生一个上下波动的谱系。所以我们可以说在这个机制中,不存在一个面容完全符合规范或者不符合规范,而是一个实际的面容在多大程度上符合规范。异常的出现意味着在标准之上产生了逃逸线,但这些逃逸线永远无法完成,因为如果一个实际的面容符合标准的程度被认为是可以接受的,那么它就会自然的纳入标准的范畴中;而不符合标准的就会被排除。
通过这个论证,德勒兹指出,在当今欧洲存在的racism并不是单纯的将非欧洲人排除在外,而是通过他们在多大程度上异常于标准而展现的。这意味着实际的racism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因为这种程度的区别允许主流的民族自由的调整异常程度而排除他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