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BayMax发布时间: 2025-05-04 18:14:52 浏览:0 次 发布地: 临沂市 天气: 晴

         烟波江上无坟冢 早些年在我的家乡城郊,有人去世时,在行完各种礼节行式后最后一个重大的仪式便是上林下葬,也就是前往墓地去掩埋逝去的人,也是最后的入土为安,村里几个壮汉前后左右担上横木,将棺材抬起,沿着划好的路线前往公林。起棺之时,会有一个年长的人站在棺架上吆喝指挥,这个角色便是压棺人,而张老头做了几十年。 看完世界的最后一眼后与所见一切告别,在家人的一场丧事后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丧事对于死者是最终的解脱,对于生者来说留下的只能是思念。 经过老张头压棺行事的人不说上百也得几十。一个个的春夏秋冬的轮回里,街边坐在一起晒太阳抽旱烟的老头越来越少,叽叽喳喳的鸟在树上也慢慢远离这个被城市进展吞噬的村庄。河流与湖汪也被慢慢填平。岁月变幻,人来人往。 老张头见证了这个村庄很多人家的新旧更迭,主家变换。有人问已经年近八十的老张头,为什么要做压棺人。老张头说自己做习惯了,村里都来找他,不好抗拒。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这个村庄属于外来户,多帮衬着些邻里,临老到死,受过帮助的人应该也回来帮帮忙。家里人少,别死了冷清让人笑话。老张这么回答道。 老张给了那些死者他能给的最大尊重和体面,他站在队伍棺材最前面,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乡村葬礼区别城里仪式,在殡仪馆或家中设个灵堂排位,往来亲属朋友鞠躬,家属致辞。繁琐事务让主家人在悲伤之余仍要去行各种礼节。一般人是没办法面面俱到做的周全,老张就帮忙记着。这对于他的记忆力是个巨大的考验。多半时他都有类似于职业惯性一般的领着孝子贤孙去做行礼泼汤。但有时候也让人会记错顺序。慢慢的,村里人开始有人嘀咕其他的“专业性”,更因为他年纪大了,还做压棺人,怕有个闪失,得不偿失。 慢慢的找他的人就变得很少了。老张有个儿子,年纪轻轻中了风,一场抢救过来后捡回一条命,却再也手脚无力,做不得重活,常年吃药,爷俩生活都很拮据。 虽然老张送过无数人,生死早已看淡,但他总觉得儿子不应该这个年纪就步入等死状态,所以他几乎每一天都要为儿子求仙拜佛。在现行医学无法改变的背景下,祈求老天会突然有一天让儿子站起来,恢复健康。 老张老伴在96年便去世,当时还有人要给他介绍个老太太互相照顾着,两家子女也有意成这亲事。但他说没这个心。妻子死时他的心也跟着去了,嘱咐旁人也不要操心,也不要再提了。 他送过的一家老人有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画家。老人生前时他去玩,老人画了一幅远行的鹤,但是觉得腿画粗了。便要丢了,他说送给我吧,老先生于是便送给了他,并写上了一首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处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老先生说老张你送走了太多人,承受太多寄托很辛苦。我死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你在压棺了。 果然画家死的时候,画家家人没有找他压棺,一时间,老张沉默很久,烟袋锅子抽的啪啪作响。 平时老张时常靠在家门口的墙角,他的儿子也坐在那边,爷俩互相抽着烟从日落到黑夜。在互相搀扶着回家。他总是放不下自己虚弱的儿子,有时和别人聊天时,丧气的说如果再让我压一次棺,我怕是自己的儿子,要真是他,事后把我一起也埋了,这样一家也就团聚了。 后来村里葬礼改革,村里不再流行过去那一套活人辛苦,死人受罪的礼节。老张也彻底失去了压棺人的角色属性。 老张最后一次压棺的想法终究没有实现,在一个深夜里,他儿子敲响了邻里的大门 二婶,帮帮忙,我爸老了。我想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找人压一下棺。 等到所有人都想起他的时候,老张就悄悄地走了,连个坟头都没有。 老画家送给老张的那幅画的下半部分诗写着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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