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会议(一)
二零一八年的大年初二晚上,我母亲最小的一个弟弟,也就是我的幺舅,他见我们一大家子年轻人都挤挤攘攘在了外婆家的火坑边,便亲自组织,召开了一场家庭年轻一代会议。幺舅安排了一位表哥做主持,另一位表姐做现场记录,而他作为最终的总结陈词,议程上颇为正式。
然而会议内容并不复杂,大致根据一定先后顺序,每个人汇报当年来的收获,自我实现的目标和成绩,讨论未来一年的计划与安排,鼓励从心出发的交流,并探讨家族发展的可能性。
……首次会议当晚,包括我在内,兄弟姐妹共有十来人数,而想来心里应都怀着难以言说的荒诞与肃穆。
荒诞来自于这种似乎脱胎于民主生活会,又像来自企业年会般的正式感——兄弟姐妹通常在不同的地方学习工作,而过年相聚时只会共同吃喝玩乐,言笑晏晏。这种贸然的交流方式,与平日相熟的沟通产生的巨大落差,便造就了这种荒诞。
而肃穆感同样来自于此,我们尊敬这位在社会中身居重要决策位,高瞻远瞩的舅舅,而且,由于一些历史因素缘故,苗族家庭中向来“母舅为大”,舅舅的发言具有相当权重,子女嫁娶或立业,少有不过问舅家的——既在子女生活中举足轻重,也会在人生决策、物质帮助、精神引导等各方面提供支持,作为备受尊敬的长辈兼智者,这位舅舅以十分的郑重来安排此事,子女也势必以发自内心的庄重肃穆来对待。
而在此后,每一年的大年初二,大伙都会以难言的默契齐聚在外婆家,自发组织一场年轻一代家庭会议,在新年的欢喜氛围之中,炭火与茶香之间,围炉夜话,畅聊新旧事。
当然,我始终记得一八年的首次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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