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时.6
“苏某听说东京当前最好看的歌舞剧就在樊楼,一直未能成行,今日托两位王公子的福,才得以实现,真乃乐事。”苏轼又朝王巩王诜拱拱手,待他们俩落座后才笑着坐下,一派自来熟的模样。
苏辙稍显拘谨地落座,脊背挺直,行为举止倒更像兄长,谨慎细致,彬彬有礼。初见他们兄弟俩,让我思绪瞬间飘远,我与妹妹也是感情深厚,俩人常常形影不离,日常吃喝玩乐从不落下对方,旅行出游亦不曾落单,生活上她对我照顾良多,思想上也比我成熟沉稳。如今我消失这么久,她应该急坏了吧,这个梦什么时候能醒,我在这个时代毫无办法,她在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茶汤溢出茶盏,秀儿急忙夺过我手中茶壶搁回案上,将我从失神中拉回来,我茫然看她,她却翻查我手有没有烫伤。一时羞赧,我抿唇轻笑,感觉耳尖发热,这算不算第一次见偶像就失礼?
“苏兄,家父时常提起二位才思敏捷,学识渊博,命吾多与二位往来学习。欧阳侍郎更是逢人就赞叹苏兄二位乃是天下读书人之楷模,才识兼茂,力荐于朝。今日一见,吾颇有恨晚之意。”王巩很暖男的替我解围,向苏轼遥遥举了举茶盏。
看着王巩一本正经地拽文,我心里默默发笑,年龄差十岁的俩人,一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一个二十五六的风雅公子,后来居然能玩到一块,缘分真是奇妙!
王诜就直接得多,“苏兄,听说官家殿试二位旁征博引,下笔千言,好不畅快,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读书心法可否分享一二?我等也想跟随学习,回头让我爹刮目相看!”
我低头望着茶盏咬唇拼命忍住笑,心里嘀咕,你俩小霸王就别装了,好学人设不适合你俩。京中勋贵子弟,不斗鸡走狗,不飞扬跋扈,就已经很好了,含着金汤匙一出生就是富贵闲人,纨绔一些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伤天害理。
苏轼摆摆手,似笑非笑道,“苏某以为今日之宴会是我兄弟俩跟你们二位打个照面,然后蹭吃蹭喝来的,你二位还真是来交流读书的啊?饭还未吃就开始聊读书,这我属实没想到。是不是先果了腹,再讨论诗词歌赋?”
“噗!”我没忍住笑,浅浅喷出一口茶汤,尴尬得急忙抬袖掩嘴,这一本正经的场面瞬间破功,王诜看着我的狼狈样嘴角抽了抽,王巩唇角也无法压抑,柔娘捏着绣帕掩嘴轻笑,只有苏辙无可奈何地微摇了摇头,气氛瞬间放松下来。苏轼这社牛体质难怪和谁都玩得来,三言两语就化解生硬,我红了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子瞻公子和我想象中大不一样!”
“苏姑娘以为我是什么样子的?”苏轼眼里露出好奇的笑意。
王诜笑抢道,“她多次提起子瞻兄都是满眼敬慕,我甚是怀疑她与子瞻兄曾经旧识,可今日看来却不是。”
我不满地嗔怪,“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就不许我也不例外吗?”
王巩只笑不语,柔娘已经吩咐伙计布菜上酒,小姑娘心细,听见苏轼半开玩笑说先裹腹再读书,立马差人让厨房出菜,待客礼仪周到体贴。
曲水流觞台呈椭圆形,活水流转,菜肴一道道布上来,王诜王巩主位落座,对面是苏轼苏辙,我和柔娘坐椭圆的两头。我的左手侧是王诜,右手侧是苏轼,好像一场梦里又做了个梦,那个梦中气宇轩昂的公子带着一丝丝温润如玉,更像一个邻家哥哥,顺手自然地夹菜给我,言笑晏晏地自己斟酒小酌。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他是真实的,就坐在我身边,与我同桌吃饭,不是书里无法想象的模样。不经意瞥见王诜,他目光古怪地盯着我,见我看到他,立马低头扒饭,装作漫不经心往我碗里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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