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
——迟子建
下部 黄 昏 （56）
畸形崽是活不长的,一般超不过三天,它自己就会死掉。依芙琳就曾把畸形崽形容为驯鹿中的“小鬼”。畸形崽死后,是不能像死去的小孩子那样随随便便丢弃的,要在它的耳朵上,尾上,腰和脖子下,系上红蓝色的布条,选择一棵笔直的桦树,把它挂上去,请萨满来为它跳神。
那只产下畸形崽的母鹿并不是纯白色的,而是白中泛灰的颜色。它产下的畸形崽是只小公鹿,雪白雪白的。它有头无尾,只有三条腿,脸是扭歪的,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乌力楞的人听说拉吉米在河畔接生了一只畸形崽,都顾不得跳舞了,纷纷跑去看。凡是大人看了的,没有不变脸色的。那只畸形崽还不会站立,它蜷在母鹿脚下,就像一堆残雪。玛利亚只看了一眼就“哼唷”叫了一声,颤着声说,妮浩什么时候回来啊?玛利亚来看畸形崽的时候虽然摇晃着,但还不用人搀扶,而她离开河畔的时候,却得由达西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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