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死在道路上。
这是哪？我怎么到这里来，怎么死的，这些事我全不明白。总之，等到我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时候，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听到几声喜鹊叫，接着是一阵老乌鸦。空气很清新。我想睁开眼睛，他却丝毫不动，简直不像是我的眼睛；我想抬手，也一样。
恐怖的利剑忽然穿透了我的心。在我活着的时候曾经开玩笑的想：假如一个人的死亡，只是运动神经的废灭，而知觉还在，那就比全死了更可怕。谁知道居然预想中了，我自己就证实了这预想。
陆陆续续又是脚步声，都到近旁就停下，还有更多的低语声：我忽然想听听他们的议论。但同时又想，我活着的时候大概听到的都是违心的话吧；才死，就会有人露出破绽吧。不过听不清，归纳一下就是这些“死了？……”“居然—这”“哼！……”“啧啧……唉……”
我十分高兴，因为没有听到熟悉的声色，否则他们该多伤心；或者会有人感觉快意；或者使他们多些饭后闲谈，破费宝贵的时间；这都会使我很抱歉。但是现在谁也看不见，就是谁也不受影响。真好，总算对得起人了。
我觉得挺快意，几乎要哭出来。这大概是我死后第一次哭。
终于也没有眼泪流下；只看见眼前仿佛有火花一闪，于是我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