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予先生二三事
似乎，我并未真正的了解母亲
母亲总是记得我的喜好
但若要问我关于母亲
却是汗颜无地
母亲一向很嘴硬
自己想的事情总是借他人由头
比方说
想让我回家
她断不会说好久没见你了
“你姐说你回来可以跟你一起（聊天)”
“我给你买了橘子，上轮场(赶集)才买的，新鲜的很”
“香肠腊肉秋(熏)好了，还跟你准备了秋(熏)排骨”
如此云云
这便是我母亲
我不知道母亲在闲暇之余会想什么
因着母亲脾气不太好
与街坊领居总是点头之交
她说有个交好的阿婆
还是我初中刚毕业那年
那是一个来我们这里做竹器的厂子老板的母亲
那会我的嫂嫂在厂里挣钱
我也做些简单的事情赚点暑期零花钱
老板一家人都是广东人
不会说四川话
我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和这位婆婆沟通的
但那段时间
想来确实母亲比较愉悦
有事无事总是去找婆婆聊天
后来厂子效益不佳
前后开了估计也就一年左右
便回广州了
隔壁关系稍好的一家人也在十几年前搬到县城居住了
母亲的倾诉对象
就剩唯一的父亲了
父亲听力比较差
对话总是需要很大的音量
早些年母亲中气十足还能扯嗓子说话
后来年生渐渐地就不行了
容易哑声带
切大声说话脑瓜子也突突的
再者家长里短也不好总是叫人听了去
她还是有点自己的爱好
偶尔搓一下麻将
不过牌馆都有点距离
只是年纪上来之后腿脚不利索
也很少很少走远去娱乐了
所以感觉母亲应该是愈发孤独的
母亲总是学不会使用微信
教了许多遍也始终记不住
偶尔记住了也会很快忘记
我想也许是母亲年纪大了
也许是因为用到的次数不多
这次教会之后
每天开视频加深记忆
应该能行
随着我的年纪越大
性子收敛了不少
以前和母亲通话
巴不得两三分钟解决战斗
现在我倒是愿意静下来
细细听着母亲的诉说
或许是母亲记忆不好了
一件事一个电话会重复两三次
后面打电话也还会再说
但我也没有打断母亲
或许
她只是想多和我唠叨几句
母亲11月30日外出晒太阳摔了腿
送去医院拍了片子才发现髋骨断裂
转院要确认是否手术时姐姐才联系我
我连忙和哥哥一起到医院确认事项
1号早晨出发
到了已经下午一点多
看到母亲我轻声问了一句疼吗
差点没忍住眼泪
母亲也立即湿了眼眶
怎么不痛呢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赶紧看向别处收了收眼泪
母亲对比我上次见她又老了些许
头上已经没有一根黑发了
做检查的时候
母亲下半身并没有衣物
我站在床尾
看着她就那么躺在那里
突然眼前就模糊了
即便是此刻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心情
就那么一个老太太
走路也是蹒跚的
摔了一跤，骨头断裂
还要经历床上床下的搬动
……
实在不知如何表达那种感觉
父亲和母亲差不多年纪
却还要在医院日夜陪伴母亲
昨晚我是想替父亲的
但是我发现母亲的需求我做不到
比如翻一下身，挪一下屁股
我心疼母亲，也心疼父亲
也只剩心疼了
母亲此刻还在手术
并没有想象中的手术灯亮
也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害怕
医生说换一个关节，链接髋骨
属于常规手术
只是年纪大+糖尿病+高血压+脑梗
风险比常人更多
但都不是大问题
因此也比较安心
时间快些过吧
母亲也能早点吃东西
刚准备发出的时候
母亲的髋关节摘下来了
上面还连着血肉
老一辈的执念吧
追求身体完整
替换的骨头需要保存好
百年后随棺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