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总是欢庆的日子,据说西方的圣诞老人在凌晨十二点会顺着烟囱爬进屋给孩子们送礼物,而中国恰恰相反,传说这个时候城隍土地等各位爷都在渡假,所以一到过年无论大人和孩子都无法无天。
每逢大年初一家里总是很热闹,狐朋狗友们会在这天过来相聚,说到底就是往人堆里凑,男的聊天打屁,女的家长里短,老人们也纷纷收起平时的戾气换成一副慈眉善目的嘴脸。
大舅一进门就看着门口对联问这谁写的?说这话时我正跟大新在互相逗咳嗽。我和大新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在一起尿尿的次数能申请吉尼斯纪录。他爹妈是退休公务员,俩口子是在职公务员,算混了个一官半职有点人样,可凑在一起就是哪疼捅哪。
我们起身一左一右的搀着老爷子,我说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写的。粗细不均,杂乱无章!老爷子絮絮叨叨一通贬低。大新一脸坏笑接过话说老爷子说得对,他懂个屁!大舅是个画家,九十岁,胡适那套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典型文人,而文人既清高也相轻,我早被嫌弃习惯了。
坐下来后我和大新不动声色的开始了溜须拍马,任你学问高深心比天高,可这察言观色口吐莲花的武功四书五经没教,我们两只狐狸又精于此道,几个回合下来老爷子神清气爽面色红润。坐定后孩子们就过来拜年要红包,母亲过来说你们晚上别让大舅喝多。
老刘也拖家带口的过来,女儿很漂亮,眼睛美丽得像黑金玛瑙,还有长长的睫毛。大伙都稀罕得不行,大新抱着不想撒手,说要不认个娃娃亲,老刘拍案而起!吃饭的时候他重归于好的爱人走过来敬酒,说哥我敬你一杯,我说欢迎回家。是啊,张灯结彩的迎接新年,就是不想让心空荡荡的。
每年吃饭都是这样,一开始还互相说些吉利话,什么祝你发财祝我健康,二两下肚袖子就撸了起来。牛逼震天响,这个算个卵那边是个屁,想当年读书时老子如何如何,不信打听打听,整条Xx路谁敢惹我……所有亲历者都见怪不怪,反正年年都这戏码,满嘴跑火车,关公战秦琼。
激动时我开了瓶有年份的酒,丝毫没发现他们眼中的狡黠,于是酒醒后一整天话都不多,昨天夜里满城的烟火,五彩的苍穹下我的脸看起来却苍凉如水,像在古城下被紫霞忘却的至尊宝。早上去看的牙医,说是后槽牙都裂了。
春节是一年之始,是阳气回升的信号,可能结束了过年这一场大伙又得提鞍上马奔赴红尘。临走时大舅说古时候的计量单位主要是尺和圆规,规划圆,尺定格。我说要不明年这字你给我写吧,先要个阖家安康,你写后我帖在大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