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鹏达 (快要哭出来了)……周子萍……我说到做到!你要不跟我走……我打死他……我这就打死他!
苑国钟 达子!好孩子……今儿你要是非得打死一个人,不打死一个人你过不去这个坎儿,那你务必得打死我……我不能让你打死我儿子。
肖鹏达 让开!
苑国钟 我儿子活下来不容易,达子!民国十六年,他们抓韩先生把我一块儿抓了走,我媳妇挺着大肚子逃难,火车开到长辛店就他妈不走了……我媳妇挺着大肚子顺着铁道一路儿逃下去,吃不上喝不上,就那么拖着爬着一路涛回到定县……离娘家还有三里地,她实在是爬不动了,大雨下的哗哗的……她把我儿子生在道岔儿上了……自己没熬到家门口儿就死啦!就我这孩子,生下来就在大雨里淋着……我孩子活下来可是不容易!
苑国钟 达子!达子!人得讲良心呐,人是不是得讲良心呐……你记得你小时候偷我黑枣,我逮着你想揍你两巴掌,我儿子拦着不让打,他怕你疼,我孩子仁义啊……你想拿枪子儿打他,你想想他疼不疼?我儿子打生下来到现在,那是无比的仁义!你们谁也比不了……打小就这样,街上碰见要饭的,我心疼钱不打算施舍,生拽着我不让我走,非得让我把给他买甜饽饽的钱给要饭的扔下,我孩子仁义啊,他们谁他们都比不了!……立本儿!立本儿哎!你们交着住户的租子干着可是铺面的买卖,我跟你提过一个大子儿没有啊,立本儿!那是我儿子不让!……玉浦!还有你!们他妈进了药材没地儿搁,往后夹道搭那么大个儿一棚子,我跟你提过钱吗?那是我儿子不让!还有您古爷!你还真觉着我要哄您走我有什么不好意思么?那是我儿子不让……您嫌我儿子在您的门口咯血,换了别人能给您怎么着啊?我儿子让我打隔断安梯子,他自己从这边儿绕下来……我儿子仁义呀!达子!你倒想拿枪打他了!
苑江淼 爸……您用不着给他说这些!
苑国钟 (高声)你不许吱声儿!爸爸得趁着活着把一肚子话都说出来,你得容我赶紧着了……儿子!你听好喽……当初我上定县去抱你回来,你几个舅舅拎着镐把儿想揍我,他们说我是赤党,是我把你妈给害死了……我!我是赤党? 儿子,要不是你害了童子癆, 他们可是舍不得把你扔给我!儿子……打你刚会走道儿,我就领着你上,铁道边儿遛弯儿去,大一点儿就知道自己去啦……你坐在道边儿的石头上吹口琴,往紧南边儿的远处看……你想你妈妈了!是吧?
苑江淼 (难过)爸……您别说了。
苑国钟 我对不住你妈!,那时候我就琢曆……我得离赤党远远儿的!我得让我儿子离赤党远远儿的……您说我怎么那么糊涂!我大意了,我留下了韩先生这个口琴,我觉得它是个值钱的玩意儿我没舍得扔了它……怕什么来什么,我遭了报应了吧我?儿子,我指着你在楼上好好养你的身子骨儿,我心都操碎了……可你呢?你让病毁得跟一片儿枯树叶子似的,(抖着传单)你还熬神熬血地给人家干这个!儿子!韩先生他不要命,你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苑江淼 爸爸,您不用为我担心……儿子觉得值。
苑国钟 你值了……(啜泣)我不值啊!儿子,爸爸可什么都没了,爸爸也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儿子!达子!……(情绪失控,怒视对方)你敢碰我儿子一根毫毛,我生吞了你你信不信?我儿子是赤党,我他妈也是赤党,有本事就开枪!你看城外头那些拿枪拿炮的能不能饶了你?能不能饶了你爸爸?开枪!开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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