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堡 2014
渡辺淳一
日本小说
《红色城堡》讲述了日本青年医生克彥與富家千金月子的畸形婚恋的故事。克彥出身平凡却跻身醫學精英，夫婦深陷靈肉疏離的困境，他將禁欲系的妻子送往法國神秘古堡接受某調教啟蒙，試圖透過這種手段重塑他们的夫妻關係。而這改造徹底顛覆了關係天平，月子從抗拒到覺醒，最終決然重返古堡，留下克彥在虛妄的男性尊嚴與破碎的婚姻廢墟中徒然掙扎。在渡邊83歲完成的這部遺作級作品中，早年《无影燈》的醫學冷眼、《紫陽花日記》的婚姻窺視、《化身》的性別改造三大母題在此交匯，形成充滿自反性的終極大全。這本書游走於文學和獵奇的模糊邊界，折射出渡邊創作體系中的所有母題，也將它們扭曲成更具破壞力的形態。
渡邊在這本書里干脆是直接把婚姻丟進生理需求焚化爐。克彥這傻der醫生，自己無力就找外包團隊來解決問題，他是要修複婚姻么，這只是他的控制欲的男權困境遇到了難題。紅城堡專業的團隊接受了這個外包開發和啟蒙的工作。可一旦進入了這個外包環節，甲方是難以控制的项目成果的，说到底，站在各取所需的角簳，妻子不過是把自身的需求外包給了丈夫罷了。月子這個裹著教會忠貞带的木頭人，被培育成了見帥猛男就濕的不可言說的女子，在蒙眼按摩、祭台褻瀆、狄俄尼索斯秘儀派對上徹底放飛。拿同是渡邊作品的《失樂園》的對比一下，凛子和久木鸞鳳和鳴是靈魂出竅，月子跟那群戴動物面具的男模就是純肉搏，她春吟时喊的不是情話而是獸嚎。渡邊這兩本書真是了雲雨的AB面：要么鸞鳳和鳴要么餓虎擒羊。
小說的大部篇幅注意力集中於情節的推動，而忽略了人物的豐富，不可描述的讓你在閱讀同時配套全場凱格爾運動，受益於渡邊的醫學背景，他對於過程描寫細緻、温柔且狂暴，引人入微入勝，自己就像被塞進克彥的窺視鏡後面不受控一般。按摩油流過尾椎，祭台上十字，狄俄尼索斯秘儀派對六個齒輪，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不過很快就容易敗興的，不寫宗筋模樣，不寫具體體態，反而用胞門黏液分泌量x毫升這種數據。他的情節還是讓你不由自主地在腦袋中自補畫面，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文字誠實地有所反應，對每個情節的推動都充滿期待，意猶未盡，忘卻文學性，去調動每一個細胞去感受這場畸形的春光。直至月子赤足重返城堡的終章，才驚覺這場文字手術已重塑你的神經迴路。那些被稱作文明道德的东西，不過是籠在人性能火山口的一層氤氳水霧。
月子被蒙眼馬殺雞时的感官啟蒙是讓人代入最深的一處。四位戴動物面具的傢伙以指尖丈量她的脊線，精油沿骶骨滑向尾椎时，她趾如含羞草般蜷曲又舒展。像是杜麗娘驚覺春光的覺醒，只不過杜麗娘的春色在園林，月子的卻在陌生男性的觸碰中绽放。在鎖骨積成微型湖泊，香艷的筆法與克彥同步記錄的黏液分泌量，與他在窺視室自篤时宗筋硬度變化形成殘酷對照，這種將情欲物化為數據的書寫，真是對於東亞小鎮題家和理工直男莫大的嘲諷。祭台褻瀆又是一場育旺與信念的巅峰对决。十字架倒置插入的瞬間，月子的春呻混雜著自我的崩塌。快樂是比痛苦更鋒利的刀刃，讓人想起菩提與欲念的糾纏，但渡邊在這里更像要解構男權社會的雙重標準。就像每天在soul上都會碰到牛頭人來傾訴的那樣，亢龍有悔般的撕裂下的他们，既渴望妻子成為潘金蓮，又恐懼她不再是能守住的王寶釧。
單面鏡是全書最重要的情節推進道具。当克彥在巴黎街頭凝視自己的倒影，終於承認自己仍是跪在男權神廟前颤抖的底層信徒。那些自稱牛頭人的男子，是不是透過第三方的某能力間接確認自身雄風的懦弱者。調教師那句"您支付的百萬法郎，不過是購買自己無能的證明"，道破了他們焦慮的本質。他们沉迷的從來不是妻子的快樂，而是自己不行就得透過他人完成的自我實现。這種心理在Soul廣場言論的特點尤為典型，那些標榜牛頭人，表面沉迷於讓渡性權，實則是將妻子的身體轉化為證明自身雄風的保留地。
当月子决然返回紅城堡，裙擺揚起的塵埃里漂浮著所有性別之争的殘骸。渡邊寫到的被全然接纳的育旺釋放若能在靈性維度再進一步，或許能抵達至深至淺清溪的圓融之境。可惜他止步於歡愉的技術主義陳述，讓這場解放淪為男性恐懼浇筑的空中樓閣。人們在撕碎舊枷鎖时，總在無意識中鑄造新鐐銬。红城堡不是育旺的烏托邦，而是文明權力結構微縮景觀。当克彥在巴黎終於明白自己才是需要被治愈的病人。这么想想，男人確實挺不容易的。渡邊對男主的嘲諷已經是不能再多了，再多一分都是說教，渡邊先生還真是的婦女之友。
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