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的影子-2
林然慢慢地放下杯子，指尖摩挲着瓷质的边缘，感受那股微凉的触感。她仍旧坐在原位，像是在等着什么，但她知道，没有人会再回头了。
程越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的目光落在窗户上映出的倒影——那是一个端坐的女人，肩膀平直，表情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光线晃动着，她的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一层薄薄的雾，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维持在熟悉的节奏里。没有什么不同，她告诉自己，这样的告别，她经历过很多次了。
但心脏的律动，似乎有一丝迟疑。
她想起程越说的那句话：“也许吧。”他说得太轻了，像是不愿与她争辩，或者，更像是某种温和的放弃。
她的手慢慢收紧，指尖泛白。放弃。她不喜欢这个词。她曾经以为，只要做对了，付出了，得到了，就不会有放弃这回事。可人生里，竟然有些人，不需要用力维系，不需要被说服，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温柔地问上一句，然后，走开。
林然垂下眼帘，盯着杯底那一小圈未溶的糖渍。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她一直在等着别人证明她是对的，等着别人告诉她，她的方式才是唯一正确的。可如果她真那么笃定，为什么还需要证明？
她有些烦躁地推开杯子，端坐的姿态微微松动了一点。
窗外的风吹得有些急，门口挂着的风铃轻轻作响。她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她曾经觉得自己比很多人都成熟，她看清了那些虚幻的东西，知道生活只是一套需要被执行的规则，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陌生感？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是她小时候，一个夏天的晚上，她犯了错，父亲罚她站在阳台上。那时的她以为，只要足够听话，足够完美，就不会被责备，不会被拒绝。可她还是被罚了。夜晚的风吹得她发冷，她当时想，如果自己是一棵树就好了，就算没人关心，至少能稳稳地站在那里，不会动摇。
可现在，她真的成了一棵树，稳固、理智、无懈可击，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种说不清的空荡感。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指节修长，掌心干燥，没有多余的温度。
程越走了，他很平静，没有责备，没有失望，甚至没有遗憾。他只是温和地退后了一步，就让她站在了原地。
林然轻轻闭了闭眼。风铃又响了一下，窗外的世界仍然喧嚣，人群涌动，灯光璀璨。可她忽然意识到，那些东西，都离她很远。
她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但此刻，她忽然有点不确定——她到底拥有了什么？
风铃轻轻作响，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声，落在心底，漾起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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