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雾弥漫在森林时已经来不及逃跑。我们一起数了一二三四五六,就忘记了下一个数字音节的含义。深秋入肺吐出烟雾,在月光的火花中爆鸣。她的食指死死勾住我的后颈,地下忽暗忽明,白光是电视噪点,黑色是腐殖质。我们安静了倒数九十八个小时,神经刺痛着长出第一片子叶,拇指和拇指纠缠,切开冰冷雨滴。
“还好吧”
“没事,你呢”
“不太好,也还过得去”
她挣扎的头发铺满道路,我听到远处车胎急刹,车窗摇下,收音机里一声沉重悠长汽笛。于是袭来海浪,卷着甲虫贝壳海鸥,以及油污浓重的鲸鱼尸体,乌鸦从腹中飞走,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翅膀遮天蔽月,落下黑色灰尘,凝固空气中所有氧气,变作棉絮。我们在这里九十八年了,仍然无法理解大雾袭来的所有含义。等待星球融化和木琴腐烂,等待一袭黑色长裙化作你的眼泪,不可以把云朵一起埋葬,土壤浸满了海盐也不够潮湿。
“她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知道”
“还要活多久”
“七年”
曾经我们三个人一起在桌子前坐着,一个橡皮分成三份,切做印章,薄片,和你。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的黑板开满了鲜花,所有的铃声都从屋檐下撒网,蜜蜂和蜂蜜沾满蜻蜓翅膀,泥土的午餐是足球,而我们坚持在操场交换无名指。夜晚的教室塞满了碎纸机,墙角总是浮现毛笔的痕迹。人们都说那时候是最好时节,她和你都同意。
人生大事,沾沾自喜
不毛之地,年年有鱼
大雾散去的几个小时后,街道上终于看见几个人影,他们带走了你。
她还在森林里沉睡。
而我
来到了此时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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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苟蛋: 数学老师是不是在月球?下次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