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的欧洲存在着一种民族比较心态，认为法国是文明的象征，德国是文化的象征，所以当时的欧洲知识分子都抛出一个问题:“如果要追求美好生活，文明已经绰绰有余，文化又有何必要？”当时西方文明的中心、启蒙运动的发源地就是在法国，启蒙、文明化的意思就是在解释世界时，用自然科学的因果关系、计算公式取代宗教神话的解释，但当人把宗教跟神话拿掉时，你可以享受很文明的生活，却不知道文明的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尼采会说“没有神话的现代人是失根的人”，而在当时的德国普鲁士，因为是刚刚出现的民族国家，所以极需一个把各邦的人们结合起来的力量，而当时的德国知识分子都认为，只有神话才可以将整个文化都捲入到一个统一体当中，因此德意志民族要建立自己的神话，赋予人们生活统一的意义。而尼采对于这个问题的回应是，欧洲人现在面临的文化危机，早在古希腊时就发生过一次了，古希腊米达斯国王问森林之神Silenus什么是人一生可以追求的最好的事？森林之神回答，人一生最好的事就是不要出生，那次好的事是什么？就是赶快去死。所以古希腊人很早发现活着没有意义，那为什么古希腊人没有集体自杀呢，因为找到了升华的方式，就是[悲剧]。尼采发现，在古希腊悲剧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在看戏的过程中，观众会先把自己带入神话故事里的英雄，接着在悲剧达到高潮时，英雄会陨落，当英雄消失时，会有一组歌队开始合唱，透过音乐将英雄的苦难转化成观众的强烈同情，让全场观众沉醉其中，所以这一整个观赏过程有什么意义呢，就是先消除你的个体意识，让你体会融入集体的感受，之后当你再回到个体时就会知道，人作为个体的存在其实只是个幻觉，人可以以消除个体界限的方式存在，所以古希腊人每年都会有一次酒神祭典，祭典中大家可以抛除日常的生活拘束，喝酒、演奏音乐、跳舞狂欢，感受人与人界限消除的状态，尼采把这种状态称为酒神精神，所以悲剧不是悲观，而是在看破个体存在本身没有意义后，用艺术创作来让人可以面对存在的幻觉，这就是尼采心目中文化的意义，但是在一位哲学家出现以后，古希腊文化就开始衰退了，这个人就是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喜欢透过各种反问来让人们质疑诸神的故事，要求人们用自我意识反思问题，理性思考，哲学家的理性就像太阳光一样可以让人们看见万事万物存在的界限，尼采用日神阿波罗来比喻这种精神，它恰好跟消除界限的酒神精神形成对比，所以苏格拉底开启的哲学时代，通常被视为西方从神话时代过渡到理性时代的一次大跃进，但是尼采却认为，这场大跃进的后遗症就是，当哲学辩证兴起后，神话跟艺术被视为是虚构的、不科学的，但是文化是透过艺术创作来处理生命的无意义，而艺术创作的动力是来源自酒神精神，所以当酒神精神被苏格拉底的日神精神取代时，西方就从追求伟大创作转向了追求真理，仿佛科学真理科学回答生命的问题，但这样却掩盖了一个事实，古希腊人早就发现用文化跟艺术来抵御生命的无意义，结果是文明里的自然科学很发达，但人们却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西方文化生了一场两千年的大病，病名就叫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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