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尼采（1）
（如坊间流传简单地给西方哲学贴上“理性”标签，那就太可惜了，所以来读读“非理性主义哲学”吧，尼采是其代表人物）
尼采是怎样一个人，我想说的是“尼采的‘所感’、‘所想’有什么特点”。之所以首先有此一问，是因为我认为一个人“生存的环境”、“成长的经历”，决定了他眼中的世界（所感），而他面对生活的方式决定了他的人生、价值观念，也必然构成他的思想特征（所想）。直白地说，我想对这些哲学家统统做一个“病迹学”分析，尼采是首先“开刀”的对象，因为一般都认为尼采就是个精神病患者，无论是他个人还是他的哲学都非常有特点。
尼采是一个身体弱小但却十分“要强”的人，这是我了解尼采生平后对他的印象，这或多或少造就了他的偏激。尼采的才华毋庸置疑，但正是在他强大的精神之下也能察觉他精神的“弱小”。
尼采从小身体瘦弱，少年时期无有玩伴，经常独自看书，终学业有成，成为“天才语言学家”。尼采从小喜欢音乐，也可能与经常读书有关，非常尊崇艺术所表达出来的那种“精神能量”，尤其崇尚悲剧，从他与音乐家瓦格纳的交往经历可以看出。可能与自身体弱有关，尼采在精神上非常崇拜“军人”，从他的两段从军经历可以看出。也因此尼采有一种“悲壮情怀”，其道德旨趣指向“伟大”而非“善”，这一点把尼采的美学思想（悲剧）与道德思想（伟大）连结起来，但也是其思想偏激的源头。尼采的生活大多情况很困难，幼年丧父，中年因学业中的天才表现很顺利，但因对军人的崇拜毅然参军使其烙下多种疾病早早退休，一生未婚的尼采晚年贫穷且疾病折磨还经常孤苦一人。但尼采却表现得异常乐观，对生活特别向上，因为他在音乐、道德等领域找到了强大的精神力量（更多是一种英雄情结），更加认为人生的意义在于此而非物质。尼采在美学旨趣中不仅要肯定人生，还要肯定人生所必含的苦难。他并不满足传统道德对苦难的有意遮蔽，而要通过一种强大的意志、悲情英雄的艺术方式支配自身的弱点和人生不可避免的苦难，“强人哲学”呼之欲出。从崇拜军人的情节直至强人哲学，尼采展现的都是其精神的强大，强调直面对弱点，甚至要使弱点和苦难变为一种美好。但他面对自己弱点的不够坦诚，反过来说他对自身弱点的肯定反而使我感受到一种对自身的否定，是一种精神的弱小，如若坦然接受自己的弱点，也就不必直接跨向弱点的极端面了。
尼采在大学时期偶然间读到了叔本华哲学，很多人可能觉得叔本华是尼采的哲学导师，我却并不完全这么看。我并不认为是，尼采非常突兀地读了一本叔本华的哲学著作，就对叔本华哲学奉若真理，这非常不符合常情。从病迹学方法来说，是尼采在叔本华的文字中找到了共鸣，更符合人情。叔本华哲学代表着人类思想的一大转折，我们一般把黑格尔看作近代哲学的终结，把叔本华看作现代哲学的开端。古代、近代的哲学我愿将之比作“自然的庄严”，一切都规律、可理解是那些时代的思想特征；而现代之后的哲学我愿将之比作“生命的火焰”，生命力、情感、激情是这时的思想特征。叔本华正是这样一种新哲学的开端，即“非理性主义”。尼采也正是一个对能够彰显“生命力”的事物抱有极大激情的人。若干年后，当他初见瓦格那具有悲剧精神、华丽而不拘一格的诗剧《音乐协会》，就狂热地爱上了。他写信给可能是唯一要好的朋友罗德说：“要对这样一个人作评价，得有点儿激情才行。试图以一种冷静的、有所保留的态度去听他的音乐，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动。”《悲剧从音乐精神中诞生》正是此时尼采为瓦格纳音乐的精神力量而写，也是尼采的第一部哲学著作。当瓦格纳攀登权贵，音乐失去了那种精神力量后，尼采又表达了对瓦格纳的极其厌恶，写了《人性的，太人性的！》予以批判。我想尼采对叔本华也一样，当初见叔本华哲学，尼采就从中获得了深深地共鸣，对以往哲学压制“生命力”的批判，以及如何以一种新哲学将“生命力”释放，都非常符合尼采的情感，因而哲学也就成为了尼采的另一精神寄托，也是因瓦格纳“叛变”音乐寄托失望后的主要寄托。以往的人们崇尚自然、理性，人的价值被宗教神学统治。希腊时期，自然与神话是不矛盾的，因为那时神的概念是自然事物背后的“灵”，如波塞冬是海之神，人的精神也是神所赋予肉体的“灵魂”。近代自然科学兴起，科学把灵魂驱逐出自然，是宗教神学衰落的一大重要原因，是尼采批判宗教的有利前提。但科学也有把灵魂驱逐出人的趋势，例如把生命体视为机器，与宗教神学把人的情感归为恶有异曲同工之妙。由此，自然科学观念盛行，神学退场，对“灵魂”退场之后所空缺的人的精神，如何“救赎”，就是叔本华哲学的主要精神，也是尼采的主要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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