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困红尘》第二卷 红尘茧
第七章《九十九坛未央酒》上
枯井深处的寒意浸透骨髓，沈棠舟在剧痛中苏醒。他抬手触碰井壁，指尖立即传来灼烧感——那些青苔竟在吞食他的血，沿着烧伤的沟壑游走成《璇玑图》纹路。
"红绸......"
破碎的呼唤在井底回荡。沈棠舟仰头望去，井口悬着一轮血月，月光里飘浮着细碎金粉。当他的手掌按上井壁裂缝时，青苔突然暴长，凝成陆红绸消散前的轮廓。她发间垂落的猩红花蕊刺入他掌心，带出一串记忆：黄金棺正在地底蠕动，棺盖上嵌着的铜铃残片，正是月老祠那对浸透他们初吻的信物。
攀出枯井的刹那，焦土中九十八个空酒坛发出呜咽。沈棠舟跪倒在地，烧伤的膝盖碾碎一片琉璃瓦——那是往生桥栏杆的残骸，瓦片上黏着半片银铃禁步的鎏金花瓣。
"第三十七日了。"
沙哑的自语惊起寒鸦。沈棠舟撕开褴褛战袍，露出脊背新生的血色苔藓。那些暗红纹路正贪婪吮吸月光，在他肩胛骨处拼出陆红绸锁骨刺青的镜像。当他伸手触碰时，苔藓突然暴长成藤蔓，拽着他扑向最近的空酒坛。
坛底黏着一枚带血的翡翠耳珰。沈棠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陆红绸及笄那日，被他失手打碎的那只。此刻残破的玉面上浮着细密冰纹，竟与锁妖塔星轨图分毫不差。
地底传来根系生长的轰鸣。沈棠舟循声望去，百丈外的断墙残垣间，一株垂丝海棠正在焦土中怒放。重瓣间垂落的不是花丝，而是千万条浸血的银铃残穗，每片花瓣都裹着金粉，在月下拼出陆红绸的面容。
"叮——"
他怀中的犀角杯残片突然发烫。沈棠舟踉跄着奔向海棠树，烧伤的脚踝在焦土拖出血痕。当指尖即将触到树干时，树冠突然降下血雨，那些猩红液体在空中凝成陆红绸半透明的琥珀色身影。
"别碰我。"
她的声音裹着松脂香，发间垂丝刺入沈棠舟掌心。三道血痕立即在腕间绽开，化作《往生咒》的起笔。沈棠舟不退反进，任由花蕊穿透肩胛："你在这里...你真的在这里......"
陆红绸的虚影突然扭曲。树冠一根枝干应声石化，苍白的岩石纹理里渗出琥珀浆液。当沈棠舟的鲜血滴上树干时，那些石纹竟活过来，在他眼前重演锁妖塔中的酷刑——陆红绸正用断甲剜出左眼，将翡翠蛊虫填入血肉模糊的眼窝。
"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沈棠舟的指甲深深抠进树皮，脓血顺着璇玑纹路渗入年轮。海棠树突然剧烈震颤，根系破土而出缠住他的腰身。在漫天飘落的金粉中，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树干显形——那是被困在往生桥残骸中的"伏矢"魄，周身缠绕着青铜锁链。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废墟。沈棠舟猛然转身，九十八个空酒坛正在月光下自行排列。坛身上的铭文渗出黑血，在空中拼出酿酒密卷：
"以相思血为引，往生瓦作醅，佐以断情根三寸，文火熬煮九百九十九日......"
第一滴血酒坠入陶坛时，地底钻出森森白骨。沈棠舟看着那些属于历代联姻者的指骨托起酒坛，忽然想起大婚当夜，陆红绸藏在袖中的断甲——原来她早将"宁死不合卺"的诅咒刻入血脉。
"第七坛，沈明德与陆月容。"
当沈棠舟念出先祖名讳时，酒液突然沸腾。雾气中浮现洞房场景：新娘撕开嫁衣，用金簪刺穿新郎咽喉。喷溅的鲜血渗入地砖，凝成沈棠舟此刻脊背上的璇玑纹路。
"原来我们喝过交杯酒......"沈棠舟捏碎陶坛，任由毒酒腐蚀掌心血苔，"原来每一任新郎，都饮过新娘的血。"
海棠树突然降下花雨。陆红绸的虚影在月华下凝实三分，她染着丹蔻的指尖点上沈棠舟心口："将军现在逃，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往生桥残骸突然暴起青光。桥灵踏着青铜锁链破空而来，那张与沈棠舟一模一样的脸上，嵌着陆红绸的翡翠左眼。
"把伏矢魄还来！"
桥灵的嘶吼震碎三个酒坛。沈棠舟挥剑格挡时，发现对方的剑招竟是自己独创的"惊鸿式"。玄铁剑撞上青铜锁链的刹那，陆红绸突然发出痛呼——桥灵斩落的锁链碎片，正深深刺入海棠树干。
"他在吸食树灵！"沈棠舟旋身劈开缠住根系的锁链，脓血顺着剑柄滴落。当桥灵再次袭向陆红绸时，他竟用肉身挡住剑锋。青铜剑贯穿右胸的瞬间，整个废墟突然静止——沈棠舟的鲜血正顺着剑身倒流，在桥灵身上绘出《璇玑图》的"离"卦。
"你...你竟然......"桥灵的面具碎裂，露出沈棠舟缺失的那部分魂魄。当伏矢魄消散时，沈棠舟的虹膜上浮现金蝶残翼，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陆红绸化蝶前，将最后一缕命魂封入他心口海棠。往生桥需要的不是九百九十九对爱侣，而是一个甘愿永世囚于轮回的守桥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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এ᭄醉梦生 ☕旭 : 牛B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