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互相亏欠 博士不远万里从地球的另一边回来,说,痞子倪,我想看看你和流氓兔。 上一次和博士见面已是17年前,他像个神经病似的看着我发呆,我一如往常般在他面前有说有笑,对他说一切我觉得有意思的种种,他也如往常那般,一边点头,一边给我剥板栗皮,给我递纸巾,给我倒水。 我不知道特么形容自己的傻或是愚蠢,在明知道他即将远赴异国他乡的情况下,还是那么无动于衷。 后来,我在睡梦中接到他的电话:“我在机场,马上登机了。”我瓮声瓮气地说,到了报平安。 那天一如往常,天气很好,中午外出时经过麦当劳,我常坐的那个位置空着,虽然不想吃但是还是进去坐了下来,要了一杯拿铁,坐了很久。 博士打来越洋电话时,我依然在睡觉,电话那头他声音有些沙哑,说我这边太阳好大,你刚睡着吧,少熬夜听到没。 我什么都没说,其实我想说,没有你的麦当劳我再也不想去了。 后来,后来,彼此渐行渐远,书渐稀。 隔一年或两年或大半年,博士会出现在我通讯录一次,电话那头的他总是开开心心,问我好吗?我爸妈好吗?后来问流氓兔好吗? 我知道他常去我的qq空间看动态,知道我工作了,结婚了,有宝宝了,知道宝宝叫流氓兔。 而他的动态几乎没有,qq空间动态一直停留在他出国那天:天上那朵像海盗船的云,是不是你派来的。 其实我想回他:我后来再也没看过海贼王 我习惯用决绝的方式强行让自己去适应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我会尽量抹去那些突然从我生活中消失的人的痕迹,让自己看起来潇洒又干脆,我也会,在某个刹那,闻到熟悉的味道听到熟悉的旋律,进入熟悉的场景,突然如被电击般潸然泪下。 突然回来的博士让我惊喜异常,这么多年过去了,步入中年的我们,都在各自的生活轨道里来回转圈,有时连联系都好仓促,随便说两句便要匆匆道别。 带上他点的流氓兔,还叫上了当年关系很好的另一个姐妹儿,一起赴博士之约。 见面后没有欣喜若狂,四目交汇时只觉得好心安。 怎么形容那心安?当年的少男少女,虽已褪却青涩,但眉目之间仍是熟悉的样子,他递给我一杯拿铁,自然而然地接过我的行李,还把流氓兔护在身边,我在旁边,踢着路上的石子。 我们就那样并肩而行,像学生时代一样。 旁边的姐妹儿说,我鼻子好酸。 人们常说,若无亏欠,怎会相见。 我常给博士家里寄些东西,我知道他的父母不愿远渡重洋,博士经常有心无力。 阿姨也没把我当外人,天气预报除了看儿子那里的,还会看我这里的。 后来博士说,我不该出国的。 博士说,我好像欠你很多。 博士说,你缺钱吗? 博士说,我想在你那儿买套房子。 我什么都没说 只说你别管我 幻想过无数次回到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那天,如果我说你别走会怎么样,但是回到现实我依然会笑着说再见。 那些会离开的人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我,你有你的方向,我亦有我的归处,我们谁都不该成为谁的绊脚石,因为真正爱你的人会站在你的前途里,而不是让你做出选择。 那些所谓亏欠,不过是对过去那个不敢当面泪流满面的自己做出的补偿而已。 是的,我们要互相亏欠 哪怕一次又一次说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