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
——迟子建
下部 黄 昏 （89）
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大家以为他已死了。瓦罗加蹲下来,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有呼吸,就让那两个跪着的人站起来,问他们,这孩子哪里病了?高个儿说,我们宰杀了一只鹿崽,笼了堆火,围在一起烤鹿肉。他实在是太饿了,肉还没熟,就撕着吃;肉熟了,他又吃。吃得肚子圆了,他又说害渴,我把水壶递给他,他一口气喝干,人就不行了。矮个儿的补充说,他不是喝完水就不行的,他站起身,对着一棵大树滋了泡尿,摇晃着走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直冒虚汗,“咕咚”一下就躺倒了。他怎么能往大树身上撒尿呢!瓦罗加说,他一定是触犯了山神!
坤德说,山神怪罪下来了,我看他肯定保不住命了!
高个儿和矮个儿同时又跪下了,他们给我们磕头,说,我们听说你们的神仙多,所以进山以后还是加小心的,树墩不敢坐,石头也不敢坐,草儿都不敢折,谁知一泡尿也会浇了神仙呢!我们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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