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了趟姑苏区,沿路沿河的绿柳细垂,春分日的阊门码头,满城的白紫玉兰之外,垂丝海棠正以最浓烈的姿态扑向青石板路。游人们举起相机和手中的手机追逐每一寸潋滟的春光,而我在花荫下数着零落的瓣。古运河的水波将粉白的花影揉碎成粼粼银片,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天空在摇晃,还是开过的游船船板在摇晃。 姑苏的春天总是来得太急。拙政园的紫藤尚未爬上雕花漏窗,虎丘的玉兰已抖落满襟香雪。桃花坞的旧巷深处,晾衣绳上悬着水珠的蓝布衫与邻家新开的粉桃相映成趣。老茶客们依旧坐在八仙桌旁,絮絮叨叨说些苏东坡种梅、唐寅醉酒的掌故,仿佛这花开花落与他们无关。 我常想,这满城芳菲是否在替人偿还某些悬而未决的心事。平江路的梨花瓣簌簌落在评弹艺人素白的旗袍上,唱词里的“良辰美景奈何天”便多了三分惆怅。双塔寺的檐角挑着杏花疏影,飞檐下的铜铃却不再随风作响。那些被游人脚步惊起的落英,终究要随流水漂向未知的远方。 因为不能登塔,以前和朋友曾经在暮色渐浓时登上北寺塔,整座姑苏城在晚霞中化作流动的彩墨。远处寒山寺的钟声破空而来,惊起群群白鹭掠过花海。忽然明白,原来春日的盛大里藏着古老的禅机,万物都在奔赴各自的圆满,而孤独本是人间的底色,花潮里的寂静,因为蓝色忧郁早已刻入了我的基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