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国拎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去车行买了辆抗造的新自行车,又趁着付款讲价的功夫,顺道央各着车行老板弄了个水壶和背包。他跨在新崭崭的自行车上,顾盼自雄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第一次提车的骆驼祥子,对未来新崭崭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他哼哼着那首lady gaga 自己个主动下架的歌曲,骑上新车去单位办了离职。临出门的时候,李主任问他接下来去哪?陈保国踩住自行车脚踏笑着说:“去西藏。”然后就出发了。
接下来这几年,陈保国前前后后去了好几趟西藏。当然他也去了不少其它地方,都是骑着这辆抗造的两轮。但中间有两三趟,他只是想去贵州或者四川见见骑友。可等到了地方,看到了多少遍都不会厌烦的风景,又忍不住跟着别人一起骑了上去。随着骑行的人越来越多,路线上的小镇大多都变得热闹起来。更别说一些在被骑友吹捧成必须打卡的地点,前后落脚的补给站也变得有些商业化。有的前几年还是几间破房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民宿。山底下的网红菜品,咖啡奶茶什么的,也都有了自己的铺面。
这不现下陈保国正吃着面条的小饭馆,就是个名字起得挺洋气的新鲜玩意。店家许是仗着屋子后面有个能养上几条鱼的大水潭子,在国道边就立了个斗大的招牌叫“小洱海”。“小洱海”的后面有几间房能住客,前面是个敞着大门,临着院子的大屋。大屋里卖酒、卖饭又卖咖啡,透着说不清楚的离奇古怪。大屋的东首一侧是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摆着瓜子、花生、辣条、泡面和各种来路不明、瓶子上商标都磨穿了的洋酒。大屋的中央戳着几个穿民族服装的乐手,没精打采地吹奏着爵士乐。一个矮胖子则拿着麦克风站在前面,借着身后离奇的背景音乐,冲着屋子中十七八个过路打尖的闲人,讲着蹩脚的脱口秀。矮胖子跟一个戴眼镜的女背包客互动后,又转到陈保国的面前。风吹日晒的骑行,让陈保国变得黝黑干瘦,不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起当初更加的纹丝不动,活脱脱像一尊路边的野庙里的木雕。
矮胖子还没吱声,陈保国先开口了:“吃面呢。你换一桌臭贫。”
矮胖子讨了给趣,又把麦克风递到坐在陈保国边上的姑娘面前。
他说:“你男朋友这么凶,还不赶紧把他给踹了。免得一会儿他挨打,你看着难过挨打。”
姑娘莞尔一笑,说:“我俩是半路上的夫妻。回头有人打他,我也不心疼。”
矮胖子怪叫一声,往屋子中的空地一跳,拿着麦克风对陈保国起哄说:“你要是个爷们,就下来跟我放单。规矩你说了算,我要是有半个不字,我花脱脱帖木儿就不是草原上的蒙古好汉。”
陈保国抱着面碗大口干着面汤说:“你起个回回的名字,在藏人的地盘上,冒充蒙古的好汉。你说话管用吗?”
矮胖子笑着抱起胳臂肘,环视了一圈,把麦克风对着周围的闲人们说:“你们说,我说话管用吗?”
大家伙起哄道:“管……用!”
矮胖子把身上的褂子脱了,露出一身肥膘,又跳了几下蹩脚博克的动作,便站在那得意洋洋地看着陈保国,等着陈保国下场。
陈保国拿手对胖子虚按了几下,拿起电话说:“你等我叫个管事的人,来说说规矩。”
矮胖子摆了个起手的架势说:“你莫不是耍不起,要报警?你放心,哥哥我是练家子,下手有分量,伤不到你。”
陈保国笑着用四川话说:“莫慌。”
只见他拨了个号码,没两声电话通了。
他说:“我到了。嗯,刚在外面吃了碗面。”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陈保国拿眼斜睃了场子中卖肉刷宝的矮胖子一下,又对电话里说:“嗯,看着他了。他正着急叫你出来呢。”
这会儿,大屋通向后院的帘布一撩,出来个下巴颏夹着电话,两手正解着围裙的大肚子妇人。妇人往屋里扫了一圈,瞅见了立在那儿的陈保国,又顺着陈保国的眼神儿看到了场子中间的矮胖子。
妇人提高了嗓子,用河南话喊了一句:“你个矮墩儿。在那杵着凉啥咧?你念叨的陈家哥哥来了。”
矮胖子拎起甩到一边的褂子往肩上一批,两个矮粗的短腿几步一捯,又窜回到陈保国的面前。他拉着陈保国的手,对陈保国的脸左看右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这当口妇人依然扶着肚子,走帘布儿那也走到了桌前。
她倒先开口了,说:“陈家哥哥。你这是变了大模样啊。”
这会儿矮胖子才反应过来来,说:“是啊,保国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陈保国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小妇人,说:“秀娟妹子,啥时候生啊?打了电话急吼吼地叫我来。”
小妇人羞看了边上的胖子一眼说:“还不是他天天念叨,说是打离开师父后,就认识这么个知情识趣能担当的哥哥。如今自己成家立业了,也想有个人一起乐呵乐呵。”
矮胖子看了边上的姑娘一眼,对陈保国问道:“你原来那个呢?”
陈保国笑着说:“去深圳傍了个土豪,发达了。天天晒游艇啊、派对啊、豪车、直升机。看得我好生羡慕。”
矮胖子啐了一口说:“怎么个好人没好报,祸害活千年。”
陈保国佯装正色道:“你怎么骂人呢。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算不算是和她双赢啊。”
矮胖子撇了撇嘴没说话,那意思好像说:“就你能给自己圆好场子。”
倒是边上的姑娘和小妇人同时接了嘴八卦,又问:“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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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迅先生: 哥,中间的呢,中间的呢。
独孤政: 好文章,赞一个!
🐂⁰⁶.₃₀墩子℘࿐: 我[吃瓜][吃瓜][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