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人来
他必定是要朝南坐的
我梦中他来了好些回
依旧是端坐在那个位置
无论是《动物世界》还是《地理中国》
恰好是他将一切都备妥善
我掉钥匙好多次
他换门也好多次
……
他说以后我在家侯着为你开门
地理中国和动物世界是晚餐,有紫菜虾米汤、要么是香煎的潮式黄花鱼,是独份的,专门为我做的
午餐我记不清他爱看什么,他爱看纪录片,偶尔看回电视剧,也要嘟囔着:甚麽狗屁不通!
从来没有少过六个菜,我和他夹角坐的,他从不训我规矩,我爱如何便如何
我一回卧房,没过半刻钟,他用镂花青瓷盘洗了红提来,别的果子也有,但红提几乎是每日送我眼前的
他戒烟了,他戒舞了,他戒麻将了,他甚至戒人际往来了,他说不独为了服务我,更是借我了却这些无趣繁琐的“过往”
于是乎,我在他家时,没见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来过一位女教师,精明模样,三分秀色尚存,只是褶皱藏去了七分。他下去散步,我接待了她。
外公说她说我:灵秀知礼。他又说:她是来借钱的。他补充:他与她是舞厅里结识的……
他冷柜中藏了许多野味,尤其是野生的鳜鱼,他去世前还托人买了十几条。他说回不去,皓腕粗的莲藕,沾着晨露的脆碎瓜,今被当野草埋没的藠头……与其说他是老饕,不如他是老厨,他是一位总在哀叹“往昔完美”的现世者
我的梦里总是同他在家中
他很少言语
但我感知他在看我
恰值盂兰
有此思怀




评论:
河间格义心仍旧,伏壁藏经世已新: 如何了却得了啊
不卖蟹皇堡: 没次都喜欢看看你的随笔,文采真棒
Souler: 文笔大赞 我没什么文化 总觉得一股子张爱玲的味[笑倒地][笑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