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从北京回来,带了几片秋意正浓的银杏叶子送我。上千公里竟然还没颓败。于是我坐在灯影黄叶下,想到一位朋友。亦从北京而来,在海南与我相遇。深夜一灯如豆,心有秋意,又藏着山河。那山河里,是我的友人,亦如轮回中的故人。
我们通过朋友相识,一直称呼H姐的。你容貌清丽又干练豁达,美得清澈、涤荡,大气凝练。想来是将本性保持至今,虽至中年,倒让光阴洗练得更加澄澈——我未见过比你更澄澈的女子,仿佛天地初开,便是那透透明明的样子,你不但保持住,而且染不了尘埃。我下笔想写你都觉得艰难,甚至有无力感——大概在彼此相识的光阴里,心有所感的细节太多,反倒忘言。
你长我数年,亦师亦友。初相识时只是喝茶,聊天,谈些在生命中不着痕迹的工作。后来缘分让其他股东都把光阴独独让给了我们。至此,你来,我孤岛般的生命,开始幻生幻化。我开始把如今生活中的故事讲给你听。开始讲我年轻岁月中的大江大河,讲云烟过眼的诸多人,讲梦想与现实的互灭。
有次你送我一个很精致的手机架。那块蜀锦竟同我的一副耳饰一模一样。那是我曾在成都大慈寺的佛前流进心里的一滴眼泪。你知道你让我读的那卷薄薄的经书,在暗夜里曾给我指过怎样的月亮吗?原来那指月的手,就是你拿起放下茶杯的手罢了。我知道在每次我泡茶的时候,你都试着让我知道,为什么而活。你试着邀我出孤岛,让我看到还年轻的生命该有怎样的希望和勇敢。我每每想用手中的茶敬你,敬你点我破掉的执着与胆怯。而你送我的红茶,带着古树的坚韧和不惧,熨帖过我许多孤独的岁月。
你也与我分享你的前世今生,我想,你也是认下我的。于是,我开始害怕。害怕有人甚或命运伤害你和你爱的人。在你的生命中,有我缺的温暖和喜悦。有我毕生渴求,却今生难圆的心愿。那些日常琐碎事物的美与好,我不觉琐碎,反觉春秋大义原本就是这样的似水流年——你与我从不说艺术,但日常生活就是艺术,是庄子的遥不可闻,闻而非也,无声之中,皆是春秋。
如今我努力活得渐渐对生命有所担当。有所珍惜、勇敢,不忧不惧。我都希望你看到。也看到我从不想以严肃地姿态或语气告诉你的,你对我的重要。
今年银杏的叶子真是美啊,我坐在灯影里写下这些文字,像坐实了江山一样,因为山河里,有我轮回中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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