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球侠老许

    梦回南唐 我常常梦见金陵的雪。 那雪纷纷扬扬地落着,落在紫金山巅,落在秦淮河畔,落在宫墙朱红的琉璃瓦上。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城池,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时的我,还是南唐的国主。宫中的梅园里,我亲手种下的那株白梅开得正好。花瓣上落着薄薄的雪,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我常常在那里吟诗作画,与娥皇对弈。她的指尖总是微凉,执子时会在棋盘上留下淡淡的雾气。 "重光,你看这梅花,像不像天上的星星?"她仰起头,眼中映着满树繁花。我望着她的侧脸,只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她更美的风景。 可是梦总是要醒的。 宋军的铁骑踏碎了金陵的宁静。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滚滚的烟尘,耳边是震天的喊杀声。宫人们四散奔逃,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握紧了手中的玉玺,却感觉它在一点点变冷。 "陛下,该走了。"老太监跪在我脚边,声音颤抖。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三十九年的宫殿。梅园里的白梅依然开着,只是再没有人会在花下吟诗作画了。 汴京的冬天比金陵冷得多。 我被囚禁在这座小楼里,日复一日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就像我心中的愁绪,永远没有尽头。 昨夜又下雪了。 我披衣起身,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金陵的梅园。娥皇站在花树下,回头对我微笑。我想伸手触碰她,却只触到冰凉的窗棂。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我提起笔,在纸上写下这些字句。墨迹未干,泪水已经滴落。 我知道,这些词句将会流传千古。可是又有谁知道,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剜在我的心上? 雪越下越大了。 我仿佛看见金陵的雪,落在秦淮河上,落在紫金山巅,落在宫墙朱红的琉璃瓦上。那些曾经属于我的山河,那些曾经陪伴我的人,都在这漫天飞雪中渐渐模糊。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我轻声念着,感觉呼吸越来越轻。窗外的雪依然在下,仿佛要掩埋所有的往事。我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在最后的意识里,我仿佛又闻到了梅花的香气。 那株白梅,应该还在金陵的宫墙内开着吧。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在花下吟诗作画了。 >>阅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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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敬藤县保卫战,致敬川军英雄王铭章。 我最后一次看见成都的银杏,是在民国二十六年霜降那日。出征的号子碾碎锦官城的晨雾,八千双草鞋踏过青石板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武侯祠。 "龟儿子些,莫回头!"我握着中正剑的铜吞口,看那些裹着单衣的身影在薄雾里摇晃。挑夫担着的弹药箱压弯扁担,竹编斗笠下闪动的都是十七八岁的眼睛。城楼上飘着"死"字旗,白布黑字被西风扯得猎猎作响,像极了招魂的经幡。 北国的雪落在晋中平原时,我们已是一支浑身裹着硝烟的孤旅。炮弹在冻土上犁出黑色的疮疤,弟兄们的血在弹坑里开出冰花。记得那个叫三娃子的勤务兵,被弹片削去半张脸还死死抱着电台,喉管里咕噜着:"师座...电报..." 待到鲁南的寒风割破昭和十八年的日历,滕县城墙已在炮火中蜷缩成老者的脊梁。三月十四日寅时,日军第六师团的探照灯刺破雾霭,将城墙照得白骨般森然。我抚过城砖上嵌着的弹头,那些金属还带着余#勿忘历史 温,像极了垂死者最后的脉搏。 "给孙军长发电——"我掸落大氅上的砖灰,"决以死力扼守,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电台兵的手指在血污中颤抖,莫尔斯码的滴答声里,我听见东门缺口处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勿忘历史 #勿忘历史 最后的军官团冲锋时,天边悬着轮血月。参谋长赵渭滨的白手套早已染成赭色,他挥着花机关枪跃出掩体的模样,让我想起大相岭上的白鹇。城墙豁口处堆积的尸骸成了新的工事,那些凝固的血浆在月光下泛着黑红的光,宛如地狱裂开的伤口。 子时三刻,一发榴弹炮掀飞了指挥所的横梁。我倒在瓦砾堆里,看着胸前的血花在将星上晕开。城中的枪声渐渐稀落,却仍有零星的汉阳造在暗处炸响——那定是某个断了腿的川娃子,正用最后一颗子弹亲吻侵略者的眉心。 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混着硝烟在残垣间飘舞。我望着西南方的天际,恍惚看见锦江的桃花逆着北风,一路开到这破碎的城头。耳畔传来嘉陵江纤夫的号子,八千双草鞋踏雪的声响,还有成都老茶馆里此起彼伏的"掺茶——" 融化的雪水混着殷红渗入城墙缝隙,黎明前的血色月光里,最后三个川军士兵用刺刀在青砖上刻下家乡的名字。当太阳升起时,整个滕县城的废墟都在流淌着赤色的溪流,那是巴山蜀水最后的泪。 >>阅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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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祭 ——孔明自述 隆中的雪总带着竹叶的涩。那年春寒来得迟,檐角冰棱坠在《梁父吟》的尾音上,刘使君第三次叩门时,我正往炭盆里埋青梅酒。积雪压断竹枝的脆响,像某种命运的关节在断裂。 后来赤壁的火烧得太艳了,艳到江雾里浮着十年后的谶言。主公总爱在夤夜撑着病躯看星,他说季汉的疆土该有北斗七星连成的形状。可建安二十四年的秋雨里,荆州的血把紫微垣冲得支离破碎——云长走麦城那夜,我案头的松烟墨突然裂成两半,渗出的墨汁像条漆黑的河。 入川的栈道是插进蜀地的寒铁。剑门关的雪落在法正咳血的绢帕上,他临终前攥着我说“西川的月亮太冷”,却不知更冷的是建安二十六年的成都。翼德在阆中练兵时总爱剁山石练刀,可当范疆张达的匕首划过他喉咙时,那些碎石全变成了哑巴。 白帝城的烛台会哭。先主攥着我袖口的手像枯藤,案头药碗倒映着北方的狼烟。他最后咽下的半句遗诏太重,压得我此后所有梦境都往下沉——锦官城的芙蓉开得越喧闹,丞相府的铜漏滴得越孤寒。南征前我烧了七盏青铜灯,泸水的瘴气里,孟获铜鼓上的绿锈正啃食着中原的月亮。 建兴五年的月光是凉的。出师表写废的第七张纸被风卷出窗外,落在庭前未扫的梧桐叶上。那些叶子总在深夜模仿马蹄声,一片喊着“克复中原”,一片喊着“陛下慎之”。街亭失守那日,我折断的羽箭杆里流出黑色粉末,马谡送来的认罪书沾满碎甲,像极了他幼时临摹的《战国策》上晕开的墨斑。 五丈原的秋风会剜骨。最后一次巡营时,年轻士兵们围着篝火唱陇西民谣,他们衣领里抖落的黄沙,多像隆中竹林那年没酿完的青梅。四更天我数着将熄的星子,忽然想起月英嫁我时簪上的梨花——原来最狠的苍天不是不借东风,是借了你一腔孤勇,再让你亲眼看着它碎在十二道金牌般的更漏里。 西城那日琴弦烫得骇人。我故意弹错《幽兰》的第七徽,城头鸦羽落在空荡荡的箭囊上,司马懿的帅旗在十里外抽搐。后来伯约总问为何不用火药伏击,他不知道有些孤注一掷的赌局,本就是要输给天下人看的。 今夜营帐飘满河灯,恍惚又是南阳草庐的春雪。木牛流马的残骸在祁连山下锈成赤红,像极了当年赤壁烧穿的战船龙骨。原来我这一生,不过是把三顾之恩拆成骨血,熬成五十四年的人质。 >>阅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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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雷帖》 文/球侠老许 川东的三月是熔金的炼炉。宝塔坝万亩油菜花将地平线烧得沸反盈天,碎金熔浆沿着田埂奔突,撞得金山寺飞檐叮当。农人挥舞铁耙剖开冻土,寒刃过处黑浪翻滚,俨然庖丁解牛的战场。 李家沟的野李花是埋伏的轻甲兵。昨夜料峭山风掠过峨城山,今晨漫坡素缟已列阵待发。粉桃倒像是溃散的胭脂马,在瓦舍竹篱间横冲直撞。白发老妪背篓里探出几枝,恍若插着令旗的斥候。 开江春事总带着金铁交鸣。采茶女银镯子碰响竹篓,茶尖在晨雾里泛着冷光。豆坊石磨日夜转动,白浆如飞瀑撞向陶瓮。板鸭作坊飘来松柏烟,熏得人喉头发紧——那是三百年前张献忠屠城时未散的血腥气? 老戏台残柱爬满青苔,锣鼓声却犹在耳畔。台上川剧武生抖落红缨枪,台下春水已漫过龙形山。农人弯腰插秧如执剑点穴,水田里倒映着破碎的云天,像打翻的青铜剑匣。 暮色将临,宝泉山下春酒作坊飘来醪糟香。酿酒妇以木勺搅动陶缸,漩涡里浮沉着整个冬天的霜雪。忽有惊雷自巴山滚来,震得满坡李花簌簌飘坠——原是开江汉子抡锤夯筑新渠,号子声炸开冻土,惊起千山飞鸟。 >>阅读更多